他沒認出她來,可她早在第一眼就已認出他來。
要叫他嗎?她掙扎著。
若叫了,他卻已忘記她是誰,那只會讓她更加失落,不如……不如就當今日的相遇從未發生過,不叫他吧!至少她已經知道他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相信過了今天,她再也不會對他牽牽唸唸。
唉!
心,失望的歎息,她抿著唇冷冷朝他頷首,不發一言,挺起胸膛舉步離開。
在離開的同時,她在心底狠狠的咒罵著自己,上天為何不能再給她多一點勇氣,再多一點點就好,有了勇氣之後,她便可以開口喚他,甚至可以很從容的與他談這些年的生活點滴。
但是她沒有辦法,不管她的心顫抖得多厲害,她就是沒有辦法。
多想一拳打昏自己,也好過看到這麼懦弱不敢往前踏一步的蘇曼曼。
蘇曼曼啊蘇曼曼,枉費平日旁人總是稱讚著妳,說妳有能力有主見,任誰也不知道在面對感情時,卻成了縮頭烏龜,只想躲在安全的硬殼當中,就怕事情會有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
她承受不起拒絕,面對喜歡的人,她還是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樣,怕對方會不喜歡自己,所以她寧可選擇什麼都不知道。
唉!唉!
「蘇曼曼,妳一點都沒變。」爽朗的笑聲在她背後響起,她不打算認人,康橋可不。
蘇曼曼猛然旋身驚看著他,原來不只她認出他來,他也同樣認出她來了。
「看妳一臉驚訝,妳忘了我曾對妳說過,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妳嗎?」康橋指著心頭重複當日的動作,好心的提醒她。
「康橋……」她虛弱得終於低喚出他的名字,一顆芳心悸動得更加厲害。
他一直都記得她,如同她記著他一般。
美麗的櫻唇悠然綻放出溫柔的笑容,她的眼不再清冷,而是蕩漾著滿腹柔情地凝望著他。
「嗨,好久不見。」康橋笑得滿臉桃花,很開心她還記得他。
風兒吹呀吹,柔柔蕩漾,吹動了兩顆悸動已久的心房。
第四章
蘇曼曼定定看著他,明眸眨了眨,四周的時間在此刻彷彿停止流動,人聲消散,天地間宛如只剩他們兩人,她的眼,此刻已容不下其它人的身影。
在她凝望著康橋的同時,康橋也細細打量著她。
不變的容貌,不變的氣質,而且變得更加成熟迷人;他也沒想過會在街頭與她相遇。這是個意外,一如那天的相遇,是個美麗的意外。
「哦……嗨……」蘇曼曼乾澀著聲,他的出現不在她的預期之中,教她一時間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他。
膽子再大一點!即使只是和他多說幾句話都好,就是別像根木頭杵在原地!
心底有道聲音正激切吶喊,但她就是不知該和他說什麼。
天!這樣的她一點都不像她!把他當成客戶、當成路人,不管當什麼都好,就是別傻愣愣待在原地,與他大眼瞪小眼。
蘇曼曼冷靜點!不過是康橋出現,又不是世界末日,緊張個什麼勁兒?!
儘管在心底再三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她仍找不出聲音來與他寒暄。
失敗啊!
「妳有空嗎?」康橋像是見到老朋友一樣笑得很開心。
她一愣,心,撲通撲通快速跳著。
「來,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康橋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往另一邊去,也不管她是否有空,反正人他是帶定了。
「咦?我……」小手被厚實的大掌罩住,她駭了一跳,低頭看著交握的雙手,心跳得更加厲害。
她下午還要進公司上班,還有一大堆公事等著地處理,不能蹺班的,可是……可是她沒辦法控制雙腳,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已完全無法思考。
隨康橋要帶她上哪兒,她都不在乎了。
康橋帶著她走進彎彎曲曲的小巷中,複雜的巷弄若非常來的人一定會摸不清。遠離大馬路,走在巷弄間。好像進入另一個不同的空間,隨著他的九彎八拐,四周的景像似已遠離塵囂,清靜且幽雅。
康橋將她帶入一間外頭種滿柳樹花卉,古色古香卻沒有任何招牌的茶藝館,人一踏進心情便慢慢沉靜下來,無心再理會肩上沉重的壓力。
「我都不知道這裡有這樣的店。」她看著四周擺設仿古的傢俱,讚歎其中精美的雕飾。
這裡所擺飾的竹簾、屏風、花瓶,甚至是牆上的畫都可窺見主人的巧思,她看了好喜歡,研究著每個小地方。
「Joe,老樣子嗎?」美麗的女老闆穿著手染復古衣出來招呼,一雙美眸不住往蘇曼曼身上瞧,意會的笑著。
「對。」康橋笑著沒多說什麼,帶著蘇曼曼往他每回來都會前往的固定包廂走去。
蘇曼曼看著窗外成排的翠竹與一池清蓮,這裡幽靜得幾乎會教人以為走進時光隧道,若非老闆娘那聲Joe,與她身上格格不入的套裝,她真會以為他們身處於古代,而非繁忙的現代。
進了包廂,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視野最佳的地方,她倚著美人靠,開心的看著垂柳清蓮。
康橋見她難得放鬆心情,輕鬆自在的欣賞美景,也就不出聲喚她,逕自點了一壺西湖龍井與幾樣蜜餞小點心。
「我就知道妳會喜歡這裡。」康橋笑著說道。從他第一次踏進這裡,他就覺得這裡很適合她,今日帶她來,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你怎麼發現這裡的?外頭沒有招牌呢!」她很好奇。
「沒有招牌是因為老闆娘喜歡清靜,不希望有太多客人上門;我會知道這裡,是因為她的丈夫曾是我父親的法律顧問。」康橋揚著笑為她解答疑惑。
「原來如此。」聽見他提起已經去世的父親,她定定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看似平靜無波,但誰會知他心底激盪得多厲害?「我一直想問你,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心緒平靜過後。她一點一滴拾回勇氣。
「還不錯,最糟的都過去了。」他的笑容不再瀟灑不羈,在他最痛苦想放棄的時候,全教她看見,因此在她面前,他也無須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