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司後來怎麼解決?」她簡直不敢想當初他過得有多痛苦,成串的家變降臨在他身上,他當時才十幾歲,要捱下所有苦難並不容易,可他熬過來了,她的眼眶發熱,為當時的他感到心疼。
「幸好我爸的法律顧問一直幫我,他去和對方談,說服對方別告我這個窮小子;當時的我萬念俱灰,對於人生是否會留下污點並不是很在意,可律師他一直為我奔走。我知道我不能辜負對我好的人,我說什麼都不能放棄!我父親生前所開設的百貨公司及我們的住家全成了對方所有,律師竭盡所能滿足對方貪婪的要求,只為換得我沒有污點的人生,而他最後也達成目的,對方不再堅持告訴,願意和解。」
直到現在,他仍感激當年律師為他所做的。他本以為每個人都是現實的,可律師讓他看清,並下是所有人都是那樣,這個世間也是有好人,也是美好的。
「太好了。」她眼泛淚光,衷心道。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他聳聳肩,佯裝不是很在意以前所發生過的事。
可蘇曼曼看得出他心底的傷口仍未痊癒,他仍在傷心不平中,但也不知該對他說什麼,畢竟他才是當事人。
「嗯,把不愉快的事給忘了,記住那些愉快的事。」這是她唯一能說的。
康橋僅是笑笑,並沒有贊同她的話。
說忘記,談何容易?
蘇曼曼也覺得自己說得太輕鬆,換作今日她是康橋,她有可能說忘就忘嗎?唉!不管她怎麼說都不對,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嘿!別這樣,我沒事。」康橋不想她不開心,故意對她擠眉弄眼,要她放輕鬆,別一副好似犯下滔天大罪的模樣,她這樣任誰見了都不忍苛責她,更何況她並沒有錯。
「嗯。」她輕輕哼了聲,表示收到。
「我們來聊些輕鬆的。」為了讓她開心,不再自責,他努力耍寶,說了幾個冷笑話,賣力演出。
蘇曼曼很捧場的笑著,不想讓氣氛太過僵硬、尷尬。
兩個人輕鬆的聊著,邊喝茶邊吃著小點心,不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聊著、聊著,蘇曼曼發現她的眼始終無法自他身上移開,她的心也一直都懸繫在他身上,儘管她還有許多事要忙,她就是捨不得離開,甚至任性的偷偷將手機關機,讓人找不到她。
她只想在午後這一刻悄悄放縱一下,就這麼一次,應該不算過分吧?
康橋的眼也同樣無法自她身上移轉開來,為了博得佳人一笑,他把自己當小丑來耍,以前他不曾為了哪個女人這樣不計形象、費盡心思,但為了她,一切都值得。
只要她肯笑一笑,開開心心這樣就夠了。
難得的午後,意外的相遇,就讓他什麼都不想,僅想著她、看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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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和蘇曼曼見面,對康橋內心造成不小衝擊,他一直沒打算這麼快與她見面,但就是在街頭碰上了。
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底盈滿各種複雜情緒。和她相處的短暫時間內,他無法不去看她,不管是若有所思、微微淺笑、驚奇訝異、自我苛責,每一種表情都代表著認識她更深一點。
以前總認為會對她念念不忘,全是因為她在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刻出現,在眾人不斷將他往懸崖下推時,是她伸出手拉他一把,所以教他刻骨難忘。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其實不然,對她的想法並未因見面後而淡化,反而變得更加強烈,而這並不是他所想要的,至少目前他並不想有感情的羈絆。
幽幽的長歎了口氣。
表情陰鬱的望著夜色抽著煙。
煙灰缸裡已堆滿抽過捻熄的煙頭,他煩躁的以指扒過一頭黑髮。
他不是個遲鈍的人,早看出蘇曼曼對他也有意,兩人情投意合,這對他而言該是件好事,可目前並不是。
時間不對!他沒辦法全心全意對她,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由口袋中掏出下午與她交換的電話號碼,潔白的紙條上整齊的寫下與她連繫的十個數字,只要他拿起電話按下這十個數字即可聽見她的嗓音,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只得強忍著與她親近的慾望。
拿下嘴上叼的煙,摒棄所有感覺,以煙頭點燃寫有她手機號碼的白紙。
燒了它,他就不會再想她;燒了它,他就會忘記所有柔情;燒了它,對他只有好沒有壞;燒了它,一切回歸正常。
看著白紙一角迅速的竄起一道小火苗,他冷眼相看,他的眼眸、他的嘴角不再帶著笑容。
假如她明白他心底的苦與恨,她該知道他為何會下這樣的決定。
並非他天生冷血無情,而是環境造成,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愛笑瀟灑的康橋了。
紙張迅速燃燒,燒去所有情感與牽絆……
就當今日的相遇是個意外,無須再放在心上。
他擅自做了暫時與她保持距離的決定,待所有事情解決後,他會去找她,恢復原有的個性,對她展開熱烈追求。
待紙張化為灰燼,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將潛藏在心底沉重的壓力與束縛深深吐出。
他無奈、他悲憤!
他的心一直困在悲劇當中走不出來,他尋不到出口,也不想找到出口;他可以原諒所有傷害他的人,卻不能原諒傷害他家人的人。
父親的乞求、母親的淚水,一再一再重複出現在他眼前,他想,直到死亡那刻來臨,他都不會遺忘,除非為父母討回公道,否則他的心永遠都無法獲得平靜。
為什麼好人得承受這樣的事?為什麼對不起康家的人仍受到社會的推崇?沒有人在意他們成功的背後是來自康家的死亡、落敗。
他們的成功是不光彩的,人人心底明白,卻礙於對方正風光,所以不敢大剌剌說出來。
是啊!他不是早就明白這個社會有多現實,對這樣的社會,他能抱有多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