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驚訝。沈放看到了她,也是驚訝。
兩個分手多時的男女,再度重逢,意外的眼神,是等量的波濤洶湧。
興奮的她正要開口,旁邊忽然冒出來一個女人,挽住沈放的手臂。她的眼神逗留在女人九個月大的肚子上,到嘴邊的話又吞回去了。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淚水不爭氣地從眼角炫出來。
她閉起眼睛,深呼吸,拭去淚滴。那雙充滿自信的眼睛並沒有哭花,甩甩頭,轉過身去,灑脫又自信地走進電梯。
「cut!收工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沒想到三天的工作量,一天就拍完了,導演也誇獎她的演技不錯。
她謙虛地說:「我哪有什麼演技?那個女主角根本就是現實生活中的我嘛。」
童凝說得有點無奈,正在彎下身忙著收拾東西的沈放聽到了,斜過臉去看她一眼,他不懂,男人怎麼捨得跟她分手呢?
看到沈放在收拾東西準備要走,童凝很想過去幫忙,不知道還能不能搭他的便車回家。但是看他那麼冷淡,她只好走到另一邊去。
「導演,可以搭你的便車嗎?」
導演看沈放沒什麼表示,才說:「好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噢,我叫童凝,姓童名凝。」
導演聽了先是一愣,接著又轉頭去看沈放,然後就是拚命地捧腹大笑。等到笑夠了,才跟她說:「原來如此!童凝,不好意思,你還是搭沈放的車吧!」然後就走了。
導演的反應令她覺得莫名其妙。後面忽然冒出個人影來,冷冷地說:「你還要回公司打卡!上車吧!」
是沈放,那兇猛如虎嘯的吼聲,聾子都聽得到。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還打什麼卡嘛!她噘著嘴說:「如果不必打卡,你還會讓我搭便車嗎?」
沈放扛起打好包的東西,直直地瞅著她看。笨蛋,打卡只是個讓她搭便車的理由而已,雖然他應該減少和她獨處的機會,但是,就是不放心她離開他的視線。
「上車吧,那麼多廢話!」
那怎麼會叫廢話?那可關係到他對她有沒有心啊?童凝搖搖頭。「你這個人就是太嚴謹了!」偏偏她還越來越喜歡這個嚴謹的男人。
和工作人員道別後,她坐上了沈放的車子。
☆ ☆ ☆
他一路沈默無語,只顧專心地開著車,偶爾看一眼後視鏡,完全忽略旁座的她,不知當她是安全氣囊還是安全帶?
「幸好你和我吵架時還會講話,不然我還真會以為你是啞巴呢!」
沈放看她一眼,那眼神很怪異,卻還是沒吭半句話。唉,果然是除了和她吵架才願意開金口,真是糟蹋了眼前的花前月下,真正是燈光美,氣氛佳,再適合談情說愛不過了。
她失望地看一眼旁座的沈放,幸好他的手和腳因為開車而動著,否則她會以為他是個植物人。
馬路長長地向黑暗大地不斷地延伸,他們之間的沈默也在延伸三十分鐘後——
終於被打破。
「你家住哪兒?」
她猛地嚇了一跳,啞巴居然開口說話了?只是幹麼問她住哪兒?不是要回公司打卡嗎?
「X路X巷X號。」
咦?她幹麼一字不漏地洩漏自己的住處?要不要把電話號碼、生辰八字也告訴他呢?通常她要很喜歡一個人才會這樣,毫無防備之心。
她以為沈放會再追問些關於她的事,結果是——好不容易開始的話題,一分鐘就講完了,兩人之間又陷入一片不見底的沈默。
她不知什麼時候被沈默打敗,睡著了,直到沈放叫了她一聲。
「下車了。」
公司到了?她邊打著呵欠邊睜開惺忪的睡眼。
「我家?不是要打卡嗎?」
「回去睡覺吧!」
在暈黃的路燈下,她是不是看錯了?這時候的沈放有一點令人心動的溫柔。
第五章
翌日。
沈放到了公司就衝進李全的辦公室,帶著一雙徹夜失眠的熊貓眼,顯然事態真的嚴重了。
「李全,怎麼辦?我可能心理有問題了?!」
李全哈哈乾笑兩聲。「你壯得像條牛似的,會有什麼問題?」眼珠子一轉。「啊,該不是和那一位『童凝』有關吧?!」
沈放一臉憂心忡忡地站在旁邊的落地窗前,陰鬱憂愁的表情映在玻璃窗上,連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事情真的大條了。
他現在不但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個童凝,甚至連他的嘴巴都管不住了,他昨天怎麼會冒出那句什麼「我不會拋棄你的」?別說那個童凝、工作人員嚇了一跳,連他都被自己的話嚇得想去掛急診。
「沒錯!就是她一直在擾亂我的心智!」一股腦兒地把錯全怪罪到她身上,好像那長在自己腦袋瓜裡的中樞神經不歸他管似的,撇得可真是一乾二淨。這種逃避的心態,不像他的作風。
李全聽得想笑。「她怎麼擾亂你的心智?是植入晶片?還是對你催眠?」
辦公室的門忽然發出「啪啦」一聲,童凝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反手再用力將門關上。
「李全,你說,為什麼沈放那麼討厭我?是不是跟我的名字有關?!」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一夜沒睡,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李全坐在椅子上,把腳蹺到辦公桌上,雙手放在後腦勺上,一派隔山觀虎鬥的悠閒。
「哈,我的辦公室」早就像菜市場一樣熱鬧!」
童凝不懂他在說什麼?心直口快地逼問一次。
「你說呀!為什麼沈放一見到我就討厭?」
這下子可有好戲瞧了!李全一臉正經地建議她。「我想你最好問他本人!」說著眉毛還向右邊的落地窗直挑。
她還傻呼呼地囈語著。「嗯?」眼睛跟著李全的眉毛方向看過去,有個人站在那一扇亮得教人張不開眼的窗前。
待她微瞇著瞳仁仔細看清楚,才發現那人正是沈放!
「你——什麼時候來的?」嚇得倒抽口氣,全身的皮繃得緊緊的,等著被他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