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以凌厲的眼神瞟他一眼。「李全,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那兩個字,也不想再談感情的事了!」他下定決心把精神放在工作上,只有工作才是男人的全部。
李全看著沈放步出山中小屋,那份決絕,是徹徹底底和「童凝」兩字說再見!
但是沈放的心頭還壓著一塊巨石,那層疑慮未解,就無法清明。
「最近有沒有女人來公司找我?」
李全譏笑著。「哇,沈放,你真會唬人!說什麼不談感情了呢,ㄍㄧㄥ得可真像!才一轉眼就急著問女人的事了?」忍俊不禁,噗哧笑出聲來。「我就說嘛,男人是女人的一根肋骨做的,所以永遠逃不出女人關的迷障!就算是鐵錚錚的漢子如你,也不例外!」
沈放有點惱羞成怒。「你在廢話什麼?我是說在我不在公司這一個月,有沒有一個連我不認識的陌生女人來找我?」
李全越聽越覺得弔詭。「你都不認識的女人,又怎麼會來找你?喂,童凝的結婚,對你造成這麼大的刺激嗎?連腦子都不清楚了。」
心煩氣躁的沈放火大地逼問。「到底有沒有?」
李全嚇得忙說:「沒有!」差點要順便跪地求饒,還兼喊救命,沈放這傢伙凶起來可真是六親不認。心裡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麼陌生女子能讓沈放氣成那樣?了不起!
☆ ☆ ☆
沈放一進公司坐鎮,有如統帥回營,頗能穩定人心,同仁們也對公司重燃信心,高昂的鬥志,宛如回到公司創建之初。
沈放也沒讓留下來的員工失望,他一回來,就連接了幾個案子,雖然還不能立刻讓公司轉虧為盈,但重要的是,大家都動起來了。
為了接大案子,向來以創意取勝從不應酬的他,也學著世故了。
這一點改變,最教李全刮目相看。以前應酬客戶、比酒量的事統統由他一手包辦,現在沈放為了公司的存亡不但願意拋頭露面,甚至主動邀約客戶,他真是感動得老淚縱橫。
兩人在餐廳裡等候廣告業主到來時,李全就激動地說:「沈放,你真的變了,變得更犀利、更強悍。」失戀果然能淬煉男人的心志。
沈放沒什麼表情。「是嗎?」他只知道要讓公司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榮景,絕不能讓自己的心血白費了。 「你知道嗎?同業聽說你回來了,無不嚴陣以待,就怕被你這股超強的風暴掃垮了呢!」
沈放冷峻一笑。「我有這麼恐怖嗎?」
「嘖嘖,連『英泰廣告』的創意總監都畏稱你是『廣告界的猛虎』,可見你有多可怕!」
沈放眼神一轉,輕哼一聲,站了起來,高背椅發出咿呀的聲響。
「這是褒?還是貶?」
他並不真想知道答案,只是等客戶等得有些不耐,餐廳裡又禁菸,只想去樓梯間吸菸解悶。
無人行經的樓梯間,門扉輕掩,儼然是一處躲開人群,適合吞雲吐霧的好所在。
「嗯∼∼哦∼∼」
哪來的淫聲浪語?沈放循聲找去,才發現原來躲到樓梯間的人不只他,還有一對情慾高漲的男女。男的西裝革履油頭粉面,女的套裝窄裙波浪鬈發,兩個人完全不知他的到來,只顧忙著摸索彼此的身體,啃咬對方的嘴巴和耳朵。
一般人撞見了如此的乾柴烈火,可能會識趣地退開,不便留在火場,免得不慎被火燒到了。
沈放卻無視於他們的存在,照樣悠哉游哉地吸著他的David Doff,現在的他,心如止水,再大的驚濤駭浪也無法在他的心湖上掀起波動了。
回到餐桌上,客戶居然還沒到來,他的濃眉輕蹙,畢竟還是不習慣應酬,不禁皺眉看著李全。「我現在才知道你的辛苦。」
李全受寵若驚,差點要跪地參拜。「這是微臣該做的。」
他怕沈放等得太久了不耐煩,火爆的性子要發作,想逗沈放笑一笑,伎倆雖然有點拙劣,但心意卻是如假包換。
沈放還是沒笑,眼角往門口處掃去,客戶仍沒蹤影,做個深呼吸,考慮著要不要再去樓梯口抽菸?不知道那對旁若無人動作火辣的男女做完了沒?
忽然餐廳內響起「叮、叮、叮」的聲音,是廣播之前所放送出來的音樂聲。
「童凝小姐,請到櫃檯,有人找您。」
沈放倏地站起來,高背椅應聲倒地,引來旁人的注目和耳語。「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啊?」
只有李全知道沈放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在第二次廣播時也嚇得站起來,而且背脊還一陣發冷。
「李全,你聽到沒?」
沈放的情緒激動得連那兩隻放在桌上的手都有點抖栗起來,一對深邃的眼眸亢奮得有如兩顆火球,那個曾經淬煉過他的名字啊!
李全的反應比沈放還激烈,他不只兩手發抖而已,簡直全身都抖個不停,連兩片嘴唇都咯咯地打起仗來。
「聽、聽、到、到、了、了——」
心裡低吟著。「糟糕了,童凝不會真的又回來找沈放了吧?!」
一陣椅子被踢開的聲響,打斷了李全的思緒——是沈放——按捺不住地站起身來。本來就有點焦躁的情緒,在聽到「童凝」兩個字之後,就更焦慮了。
「你要去哪兒?」
「童凝回來了!我要去找她!」
這樣說話的沈放,像是靈魂出竅一樣,整個身心全被掏空了似的,只認得「童凝」兩字。
李全伸手要去抓他卻沒抓住。「喂,沈放,別去!」阻止不了了。
餐廳的燈光暈黃幽微,有如夢境,他目中無人般筆直地朝櫃檯走去,沿途撞歪了別人的餐桌,踢倒了餐椅,連服務生手裡的玻璃水杯都被他撞碎了一地,而他卻完全無動於衷。
李全不放心地跟在他後面,負責彎腰道歉陪不是。
越接近櫃檯,沈放的心跳聲就越猛烈,怦、怦、怦,撞擊著他的胸口,連自己都分不清對童凝兩個字究竟是喜是憂或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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