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現在急也沒有用,先坐下來吧!」古檜乾咳著,也只有他、奶娘和總管敢待在房內面對他而已。
「我實在不知道我養了滿山房的人是用來幹什麼的!居然會放莊主夫人在門外待了一整夜,而沒有人發現呢?我如果不是那時候剛好回來拿卷宗,會怎麼樣?我瞎了眼?你們也瞎了眼?」古靈冰冷的口氣中暗藏著深深的怒意。養這群僕役,除了咬舌汲外,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
房內的三個明眼人,你看我,我看你,這要怎麼說呢?
掌管家務以來,鮮少動氣的古靈這一回可算是為琉璃開火了,若非他心血來潮想回房拿東西,碰到凍得只剩一口大氣的琉璃,事情會鬧成什麼樣子?南宮琉璃是他娶回來的妻子,在他尚未決定如何對待她之前,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她,沒有人可以!
古靈緊握住拳頭,氣得恨不得砸碎所有的物品以消心頭之恨。太氣人了!為什麼他會為琉璃感到心痛?為什麼他存有私人情緒地偏袒她?他清楚地明白全家都在等待他如何處理這個「不貞」的新婦,一張休書把她送回南宮家,從此和她一刀兩斷。為什麼不能把琉璃健健康康地看好,讓他有準備地對她宣佈她的罪狀?順利地把南宮家名譽掃地?就只差這一步路,為什麼他無法狠下心來?太可恨!
「莊主!我們……」總管提些建議方針。
「出去!全部出去!我不要聽你們善後的報告,全部給我出去!」古靈情緒失控地把全部的人轟出去,鎖上門!
日復一日,從計劃娶南宮琉璃進門,他等的就是全家雞飛狗跳的這一日,沒有人敢對他的處理有任何質疑,他可以從從容容毀去南宮家的名譽,安之若素的當個受害者,讓全江南老少同情他的處境——他古靈白當了四年的癡情種,結果得來一個不貞的婦人,一個貪圖男女歡愛的浪蕩女!但現在呢?居然就毀在他對她不忍,他的心牽戀著她的癡情,他身不由已地為她動怒,現下全家人都知道他重視他的新嫁娘,而他根本狠不下手來毀了南宮琉璃。
古靈的心被一波強過一波的仇恨和情愛所燃燒,狂笑不止。和平時冷靜,沉穩的樣子截然不同。硬被請出門的古檜覺得不對勁,連年求婚的偏執,不貞的傳言,至今日的整夜守候……為什麼兄長對這些事都沒任何抱怨、評論?就一個人鎖在房內大笑?一個轉身從另一個窗戶攀進去,才發現兄長竟然氣到眼中有淚,笑到吐血……
「大哥,你這是何苦?」古檜嚇了一跳,強扶著古靈,「大嫂不會有事的,休息幾天就好了!倒是你要保重,古家全靠你。」
搖搖頭,古靈強撐起身體,默默不語。古檜不會懂得,他不會懂得自己的孤獨,幼年喪母的無助,五歲以後就不見天日的仇恨,父親終年陰鬱的源頭……如果他知道自己所有痛苦的因由全都指向南宮家,全都指向南宮慶,他是不是也會像自己今天這樣折磨琉璃?折磨自己?
「大哥,你是不是另有心事……」古檜試探性地詢問。
輕輕地擺擺手,古靈淡淡地否認,他從來沒有低估過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么弟。
「我沒事,只是生氣大家太不重視琉璃而已!傳話下去,要所有的丫環輪班,兩個時辰一班看顧琉璃,一直輪值到她身體康復為止。」
「知道了!」看兄長堅持如故,古檜便不再追問,出門傳話了。
聽著古檜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古靈才微微放鬆心情,拿出簫吹奏。他已經不願意想下一步該如何對待琉璃,也不計劃該如何復仇,反正今日的情勢也夠她受了。不把南宮琉璃趕出古家,也不代表她留在他的身旁會很舒服,一個不貞的女人即使得到丈夫的原諒,置身大家庭會有什麼樣的家族地位?古靈想問。就讓自己的簫聲陪伴昏迷的她度過看似太平的現狀好了,置身在秋高氣爽的時節,還有什麼大事值得煩心呢?
* * *
睡夢中的琉璃,她的夢境中可有良人的簫影?忽遠、忽近……繚繞在闋無人聲的空間。
「夫君,夫君……」琉璃微弱的聲息從床上傳來。
「啊!夫人醒過來了,夫人醒來了。」床邊守候的兩個小丫環驚喜地叫喚,忙著攙扶、送水,高興得不得了。
「夫君,夫君呢?」一睜開雙眼的琉璃,第一句話就是抓著丫環詢問古靈的去向,她記得自己是等到夫君回房了。
「夫人別急,先喝些人參茶!等一會兒,莊主就過來看您了。」小丫環璧月可不敢得罪古家新貴,邊安撫琉璃的情緒,邊端上補晶,根本不用管家耳提面命的提醒。看到之前莊主為她大發雷霆的樣子,呆子也知道她在莊主心目中的地位,這可是古家僕眾心知肚明的現況,先巴結上再說!而立在一旁的如意卻不見熱絡,唉,本來她自侍貌美,又得老夫人緣,本想做個妾就心滿意足了,但現下看古大少爺那股急勁,她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罐,酸得很。
「唔,夫君還在忙嗎?」
琉璃雖然納悶身邊為何不是奶娘照料,還是邊喝著參茶,邊追問古靈的下落。
「一醒過來就找人,還怕你的守護神飛啦?放心,等一下你的夫君就來探望看你了啦!」古晶夾槍帶棒地出言諷刺,早古靈一步地趕到琉璃面前,滿臉不高興地瞪著她的嫂嫂。
「小晶怎麼來了?」琉璃放下茶,對古晶微笑。
「怎麼?我就不能來?」手上拿著一把玉劍的古晶,蹦蹦跳跳地進門,不懷好意地向琉璃示威,「告訴你,不要以為哥哥疼你,我就會怕你!就算全莊裡上上下下都怕你這個新夫人,討你的好,我可不怕!你敢在哥哥面前多說什麼我的廢話,小心我一劍送你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