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他本能的繃緊了所有的神經,如豹般迅速的穿過風雪向屋裡跑去。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不會這樣安靜!
他拍了拍大門,然後迅速推門而入。
「不要動!」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微微皺起眉,聽到了薏蓉聲音裡的顫抖。
他想要轉身。
「我說不要動!」薏蓉站在門邊,任憑風雪與寒冷從敞開的大門吹入。她咬牙說著。「我手裡有槍,只要你一動,我就開槍。」
她沒事。他繃緊的神經驀地放鬆,雖然一動不動,卻用他低沉的聲音說:「是我,你也要開槍嗎?」
薏蓉倏地摀住了嘴,手槍掉在腳邊。
「鬼魍?」
「沒錯。」他緩緩回頭望著她。
風雪從門口湧入,帶入了白雪的反光,她看清了他的臉,忽然而來的虛弱與暈眩讓她思考停頓,瞬間的遲疑後她立刻向他跑去,將他緊緊抱住。
一個人在黑暗裡恐懼了太久,當她聽見門外的車聲時,除了恐懼還是恐懼!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停電,也找不到手電筒和蠟燭,她只找到一把槍,所以把它緊緊握在胸前!
但誰會想到,在她這樣絕望和無助時,來的人卻是他呢?薏蓉緊緊的抱住他的身體,讓他的體溫來溫暖她。
鬼魍微微遲疑,然後伸手抱住了她,因為他感覺到她的顫抖,薏蓉害怕了,因為黑暗,因為這暴風雪,還是因為孤獨?
他應該推開她,責備她不應該為了這些小事而失去冷靜,居然恐懼成這樣。可他卻將她緊緊擁住,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的顫抖。
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暴風雪天……
「我先把門關上。」他感覺到她的哭泣聲漸漸變弱,這才緩緩開口。
薏蓉立刻抬頭,詫異的望著他。他居然抱著她,還安慰她?理智慢慢回到她的腦海,卻讓她更加困惑。
鬼魍終於放開她,轉身將大門關上。
但是房間裡依然無比的寒冷,失去了他體溫的包圍,薏蓉立刻打了個冷顫。
「你應該多穿點衣服。」他皺了皺眉,看見她只穿著單薄的外套和薄毛衣,這樣是無法抵抗這裡的寒冷的。
「我沒想到會沒有暖氣。」她輕輕說著,開始為自己剛才的失控感到丟臉。鬼魍最不喜歡歇斯底里的女人,而她剛才簡直是不顧一切的抱著他哭泣呀!
「那麼就去樓上找個毛毯把自己裹起來。」他審視著四周,雖然一片黑暗,但受過訓練的他們也很容易適應,薏蓉應該也是如此吧?她為什麼會被嚇成那樣?
她不敢上樓,薏蓉無法說出心底那莫名的害怕,咬咬牙,她虛浮著腳步向樓上走去。
她怎麼還在顫抖?鬼魍看著她上樓的纖弱背影,不解閃過他冷靜的眼。
她到底是怎麼了?今天的她顯得異常脆弱,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即使過去那個冷靜堅強的女子是她刻意偽裝的,但他從未認識的真正薏蓉會是個膽小的女人嗎?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她顯得如此脆弱和害怕呢?
第五章
薏蓉看著窗外的銀白,知道自己的表現很丟人。鬼魍一定對她感到很失望吧?她握緊手裡的毛毯,暗暗咬牙。
那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怎麼看她,已經不重要了。她只要做自己就好,那個恐懼的她才是真實的她,她一點也沒有做錯。
她不住的深呼吸,平息自己狂亂的心跳,思緒驀地驚覺——
他為什麼要來?劇烈的心跳聲在薏蓉的耳邊迴響,她握緊了毛毯,踩著虛浮的腳步走下樓梯。
黑暗已經不再讓她覺得恐懼,只能想著——他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雪上山?
鬼魍檢查了屋子裡的窗戶後,滿意的坐在沙發上。雖然外面風雪很大,但是這座建築卻很堅固。
忽然,他感覺到身後有人,驀地回頭,看見了臉色慘白的薏蓉。他看著她手裡緊裹著的毛毯,微微皺眉。
「你應該把它披在身上。」話音剛落,他的人就已經來到她身邊,替她把毛毯披上。
薏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他突然的碰觸。
鬼魍趁她怔忡時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冷靜的命令。「你待在這裡別動,我去後院拿些柴火進來升火。」冬天這裡異常寒冷,所以應該有儲備柴火。
薏蓉忽然搖了搖頭。「我去看過了,後院沒有。」
他的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滿。「這裡的管理人是誰?居然這樣怠忽職守?」
「這些年來這裡都空置著,一個月才有人來打掃一次。」
他惱怒的皺著眉,抬頭看了眼外面張狂的暴風雪,又望著在毛毯裡顫抖的她。
「來吧,我們上樓,樓上應該有羽絨被吧?」
她微微點頭,身體依然不住顫抖。不知是因為一直緊蹦的情緒忽然放鬆,還是寒冷讓她覺得虛弱,她踩上樓梯時,忽然覺得一陣暈眩。
鬼魍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腰,不悅的低語:「堅強些,軟弱不像你的性格。」
他責備的話有如利刃劃過胸口,她的臉色變得比窗外的白雪更加雪白。
「你怎麼知道我不軟弱?」突然,薏蓉顫抖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裡飄蕩。「你到底瞭解我多少?」
今天,當她最絕望的時候,他來到她的身邊,帶給她的震撼是他無法瞭解的,所以今天,她允許自己脆弱!
鬼魍驀地僵硬。他到底瞭解她多少?這個問題為什麼如此熟悉?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在心裡已經無數次詢問過自己。
「我並不瞭解你。」狂風從屋頂吹過,掀起了巨大的風嘯聲,而他的聲音卻顯得那麼堅定。
薏蓉顫抖了一下,握緊了毛毯的邊緣。
「我以為我瞭解你,多年來一直這麼以為。」鬼魍素來冷靜的眼眸,流露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悲哀。「可是我卻錯得離譜。原來我看見的,只是我希望看到的你,而不是真實的你。」
薏蓉閉上了雙眼,淚水終於再次滾落,她的悲傷藏得那麼深,卻因他的話而瞬間決堤。在傷心決提的那一刻,她的愛是否也跟著復活了呢?或者說,那份愛一直都存在,只是被她刻意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