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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我的情況和捐不捐眼角膜沒關係,你死心吧。再說,你肯挖,我還不肯收。」

  「為什麼?」

  「若這樣做,我當初何必跳出來替你擋那把扁鑽?打從一開始就讓你直接挨那一擊就好了,不是嗎?」天知道如果那把扁鑽是劃在她臉上,他會不會自責到死。

  「可是你那時一定沒想到後果,說不定你要是早知道如此,你就不會……」有很多事都是發生了才來後悔呀。

  「千金難買早知道,事情發生都發生了,除了接受它、習慣它、甚至是享受它,其他的都不用多說了。」簡品惇邊說邊將她拉回往病房的走道,俐落的不像要人扶持的眼傷患者。

  「那你一定會很討厭我、很痛恨我,巴不得剝我的皮、喝我的血,想教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我嘗嘗比你所受的傷更慘痛的滋味——」花漾垂頭喪氣。

  「為什麼我非要如此變態?」他不恥下問,虛心求教。

  「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呀!你可能會為了想報復我,故意先對我好,等我上當之後才狠狠拋棄我——」接著她就要捧著破碎的心,悄悄懷著他的孩子遠走他鄉,在一家小小的工廠裡當女工,然後房東的兒子一定覬覦她的美,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凶夜裡潛進她的小套房——

  叩!

  「腦子裡面全裝些什麼呀?!胡思亂想。」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頭,想將那些不切實際的電視劇情給趕出她的思想中。她的心思實在是單純到連猜都不用猜,就可以知道她八成在方才短短數秒鐘內演了部八點檔肥皂大戲。

  「不能怪我胡思亂想,我是真的很內疚,也很怕你嘴上不說,心裡卻對我恨得牙癢癢的——」捂著腦袋,她半蹲下身子嚷疼,咬咬唇,「而且那天你也這麼說呀……」

  「哪天?」

  「就是那個本來佔著你手機快速鍵『5』的應什麼的來看你那天。」她咕噥很委屈,「你說『我是因為她而賠上左眼』,我在門外全聽到了,一清二楚……」

  那天她提早下課趕回病房,卻從門縫間聽到簡品惇房裡有交談的聲音,原先她以為簡品惇在講電話——這段住院期間雖然簡品蘊替他向事務所請了假,不過她知道他每天還是會以電話和事務所的同事連絡,有時討論一些深奧到讓她只聽得懂單字,拼湊起來卻變成外星語的案例;有時研究一些個案資料云云之類的公事,這似乎也成了他打發住院時雙眼不便的無聊時間唯一方法——後來她才湊近門縫瞧,就發現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正與簡品惇在聊天……基本上,她覺得那個男人是來做心理諮詢或是告解的。

  原先他們兩個男人的話題圍繞在離不離婚這上頭,和她沒有半分關聯,誰知道那個姓應的男人瞄到在門外的她,一句——那女人是誰?我記得你妹妹不是長這副模樣,什麼時候你身邊冒出一個……這樣的女人?——她知道姓應的男人是在暗指她那天化的視覺系藝人濃妝。

  結果簡品惇給他的答覆卻足足傷了她的心。

  每回偷聽都沒好事,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她情願當只被好奇心殺死的笨貓,也不要再做壞事了!

  「偷聽是不好的行為,你怎麼老改不了?」兩次偷聽兩次被他發現,可見她的技巧有待磨鏈。這回想再敲她一記爆栗倒是落了空,大掌在一臂長的距離問摸索,總算讓他有了些盲人摸象的味道。

  「……可是那句話,是你的真心話吧?」聲音從地上飄起來,幽幽怨怨的。花漾半蹲半坐地抬眸觀他。

  因為她人沒有在現場,所以他才會在好朋友面前抒發怨慰,說出了重話,直指她是兇手一樣的篤定——雖然她打從心底也是這樣看待自己,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她覺得很難過……

  簡品惇跟著她一塊蹲下來。「記得那天中午,我得到了什麼補償?」

  「補償?什麼補償?」他的問題來的又急又快,她還在追問著他那天那句話的真實度,他卻丟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給她,一點也不尊重發言的先後順序。

  「自己想。」他不給直接答案。

  花漾是真不懂他的意思,那天聽他這樣說,讓她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哪裡還有心思想什麼補不補償,最多就是因為心裡那份自責內疚被他輕輕佻動,卻在她身體裡造成鉅大影響,將她所有活力抽乾,害她蹲在垃圾筒旁邊足足反省一個小時,後來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罪過,她又買了一大堆的食物去討好他——

  大「呀」了一聲,花漾似乎逐漸捉住頭緒了,「你是指……中午那份海鮮披薩和STARBUCKS的拿鐵咖啡?」愣了很久的腦袋終於劈進了一道亮晃晃的閃電,再度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那句話是故意說來讓我聽,讓我因為內疚而……補償你的?」

  「幸好你還不笨。」簡品惇咧開笑弧。當時早發現她在門外鬼鬼祟祟,說出違心之論也不過是想從她身上搾取予取予求的權利……或更多的關愛吧。「我自己要做的事,不需要你來覺得內不內疚。」站起身,朝她的方向招招手,大掌就這麼擱在半空中,花漾看懂了這手勢動作的涵意,忙伸手反握他,將自己的手臂穿挽進他的肘間。

  她覺得自己像只導盲犬。

  「那你完全不會討厭我羅?」她可以這樣解釋嗎?

  她的聲音還真是容易讓人分辨出喜怒哀樂,一聽就足以想像現在掛在她臉上的笑花開的有多大朵。

  「怎麼可能完全不討厭?我對一隻化了濃妝的刺蝟沒有太大的認同感,現在眼不見為淨,勉勉強強可以當沒看見,容忍和你挽著手走在一塊,等繃帶拆下來,我自己也不敢保證臉上的厭惡會不會太明顯。」醜話說在前頭,他對她的既定印象太鮮明瞭。

  「我現在不是刺蝟了!也沒化妝!」她知道他是說頭一回見面時她梳的刺蝟髮型,那個髮型好浪費時間,她近來的心思全掛在他身上,哪有心情去理會三千煩惱絲的造型呀!每天早上一醒來就忙著替他張羅東張羅西的,短髮都只不過梳個幾回再撥回耳後就算了事,更別提化妝,連敷臉也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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