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眼便對上他晶亮的眸子,古芷萸心頭一動,故意伸個懶腰、扭了扭身子,刻意 掩飾她的不自在,「真的耶!」她也看向洞外的漆黑。
「今晚早點歇息,明日一早想辦法回到崖頂去。」從哪兒來,就從哪兒去。只是, 夏侯碞怎麼也想不通,自夏侯家往東,怎會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
「如果遇上那群黑衣人呢?」古芷萸偏頭想了想,「我們是從他們的大牢裡掉下來 的,可見崖頂之處便是黑衣人的居處,我們這一上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怕,以我們現在的功力,不至於會再度落入他們手中。」
「若他們以眾擊寡呢?」她可沒那麼有把握。
夏侯碞氣定神閒,倒是沒那麼擔憂,「也許崖頂的出口不只一處,我們不一定會遇 上他們的。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他們是誰?而這座懸崖又是在哪裡?你瞧這裡的溫度 這麼低,一點都不像南方的天氣,再加上……在我的記憶中,自夏侯府往東,根本沒有 這樣的懸崖存在。」
「你是說,這裡不是南方?」古芷萸伸手撥了撥熾紅的柴枝,的確,白天已夠冷了 ,此刻更是天寒地凍,若非升了火,他們肯定會凍死在這裡。
「很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夏侯碞嘴裡吐出白霧,「在醒來之前,我們 不知已昏迷多久?現在大家一定很擔心。」醒來時沒空細想,此刻一推測,便想起夏侯 府此時一定雞飛狗跳。
「有家人關心,真好。」屈著腿,古芷萸將下巴靠在膝蓋上,一手撥弄著柴火,臉 色黯然地說著。
「為什麼這樣說?大家也會擔心你啊!」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脆弱。以往她總是一副 活潑開朗及不在乎的模樣,在他心裡,她似乎一直都是這麼快樂,不曾有煩惱。
「我又不是你們夏侯府的人,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真正會擔心我的,是二師父和 紫姊姊。」古芷萸嘟著嘴,不知鬧什麼彆扭地用力撥動柴火,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
「你……你當然是夏侯府的人。」夏侯碞看著她被火映得紅通通的臉蛋,忍不住脫 口而出。他……他想要她,當他的妻。
古芷萸猛地抬頭,氣惱地大叫:「你作夢!我才不會嫁給你……你二哥!」她以為 他的意思是如此。
「你不想嫁給我二哥?」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一陣狂喜掠過心裡。她…… 她的意思是不喜歡二哥嗎?如果是,他就更沒有顧忌了。
「為什麼我就非得嫁給你二哥?難道我不能有我自己的選擇和意見嗎?」她瞪著他 ,討厭被人擺佈的感覺。
「你當然可以有你的想法,你不想嫁給我二哥,那你想……嫁給誰?」他幾乎要被 自己的問題梗住。
「重點不是我想嫁給誰,只是希望對自己的婚姻有自主權,就算我要嫁你二哥,也 得在我喜歡上他之後才嫁。」若不喜歡對方的話,她死也不嫁的。
夏侯碞臉色乍變,嘴角有些抽搐地道:「你是說,等你喜歡上我二哥的時候,你就 會嫁他了?」他高興得太快了嗎?絕望的情緒充溢胸口。
「嗯。」她漫應一聲,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
「那你現在喜歡他了嗎?」他急著想確認她的情感。
「我不知道。」被他問得心煩,也討厭這種話題,她撥弄柴火的動作不自覺地加重 。她現在的心意,連她自己都感到困惑了。
「怎麼會不知道?」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都可以知道自己喜歡她了,更何況『 喜歡』一個人是那麼清楚明白的事,她怎會不懂自己喜歡誰?
「奇怪了。」她抬眼瞪他,「我就是不知道,不行嗎?為什麼我就非得喜歡誰,我 才十五歲,誰規定我現在就要有喜歡的人!」她懊惱她反駁,心裡更煩了。
她真的不懂什麼叫做喜歡。以前覺得二師父臧湱很棒,總是不辭辛苦地教導她武功 ,而且又長得一表人才,她曾想像如果有一個這樣的男人愛著她,一定很幸福。而後, 她遇上討厭的夏侯碞,他總是愛和她拌嘴,總是愛惹她生氣,讓她好氣他好氣他,但不 知道為什麼,現在只要和他對上一眼,心跳就會莫名的加速,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以前是討厭他的,但現在呢?這種情緒算什麼?她不懂,也不想知道。只是他一直 問一直問,讓她煩透了。他到底想怎樣嘛?!她是真的不懂什麼叫喜歡啊!
「那如果……如果我二哥喜歡你呢?你會嫁他嗎?」夏侯碞緊握著拳,看著低垂螓 首的古芷萸,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緒。
「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她用力一撥,一塊燒紅的枝幹飛彈而起,擦過夏侯碞 身邊。
她氣惱地瞪著他,他也回視她,兩個人的目光膠著。她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想調回目光卻又不甘示弱,只覺得臉頰愈來愈熱,分不清是火的影響,還是他。
「我想知道,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夏侯碞察覺出她的反應來自於她的自我 防衛,他似乎又更懂她了。她一向凶巴巴地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其實她真的那麼勇敢嗎 ?他想試試。慢慢的,他朝她靠近,眼神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
「你……你幹嘛靠過來?」
古芷萸心慌意亂,他到底想幹什麼?他的眼神好熟悉,就好像當年想侵犯她的大少 爺。她會被趕出大戶人家,也是因為她反抗大少爺的侵犯所致。
「這樣我才聽得清楚你的回答。」他直勾勾地鎖住她的眼眸,她也戒備地直視著他 。
「我叫你不要問了,你聽不懂嗎?我不想回答。」他的眼神讓她害怕。只能放大音 量,想……喝阻他。
「你不用這麼大聲,你看,我就在你面前,你只要輕輕地說,我就可以聽得一清二 楚了。」使壞地,他俯近她,在她耳畔低喃著。他是故意的,而她也真如他所想的,只 是只會張牙舞爪的小母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