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傷心的時候,真的會哭不出來嗎?」古芷萸已從床沿起身坐到桌邊,兩手支 撐臉頰,逕自發著呆。
白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夏侯芊後來真的去見夏侯嚳了。但夏侯嚳並未如夏侯芊所 料的那般痛斥她一頓,只是略為嚴厲地說著柳瀠目前懷有身孕,要她別玩鬧得太過火而 傷了柳瀠。
古芷萸和夏侯芊心裡有數,一定是柳瀠不知用什麼方法安撫了夏侯嚳。也從那刻起 ,古芷萸才真正佩服起柳瀠。她雖然不懂武功,卻能讓夏侯嚳服服貼貼的,也未嘗不是 另一種武功了。
古芷萸眨眨酸澀的眼睛,今天真的累了。
起身伸展了一下筋骨,才想向後拉拉筋,卻被倏地剛過身側的疾風給驚得寒毛直豎 。
一抬眼,看見床柱上已釘著一支利箭。
古芷萸取下箭上的字條,攤開一看──至東方山坡會面。臧湱。
古芷萸興奮地將字條一扔,趁著夜晚無人發現時,往牆上一縱,快速朝東方掠去。 這一陣子在夏侯府邸勤練武藝,使她的功力精進不少,對她而言,縱躍疾馳已非難事。
二師父來看她了!紫姊姊一定也來了!
古芷萸心中一喜,腳程愈快。二師父他們一定是收到夏侯老前輩寫的信函,特地趕 來看她了。
月明星稀,但僅憑月光還是無法指引她正確的路途。
古芷萸只能憑著感覺朝東方直奔,興奮的情緒使她始終上揚著唇角,絲毫未注意到 四周愈來愈偏僻,也未察覺夏侯儒林幾日前才發的信,怎會如此迅捷便送至臧湱手中? 而且,就算臧湱接到了信,也無法立刻趕到此地。
被興奮沖昏頭的古芷萸,一步步朝危險走進。
直到穿越樹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無人跡的平原,古芷萸這才有了危機意識。
夜色中,古芷萸被團團圍住。她又驚又氣,顯得嬌弱的身軀在平原中孤立著。
「交出秘笈就饒你一命。」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說著,手裡亮晃晃的大刀散發出陰森 的寒意。
古芷萸咬著下唇,對自己的掉以輕心感到氣惱,她竟然這麼簡單就被誘出夏侯府。 如果被二師父知道了,一定會鐵青著臉將她責罵一頓。
黑衣人看了沉默不語的古芷萸一眼,怪笑道:「你逃不掉的!就憑你一個人是無法 安然離去的,你最好乖乖交出秘笈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古芷萸閉了閉眼,再張開眼時,已是鎮定許多,「你們以為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會隨 身帶在身上嗎?」
黑衣人得意地大笑了幾聲,駭人的嗓音如鬼魅般幽幽道:「你以為我們會那麼傻嗎 ?你的房裡什麼都沒有,除了在你身上,我想不出還能在哪裡。」
「你們……」古芷萸暗暗咬牙,沒想到連戒備森嚴的夏侯府,他們也可以輕易入內 『搜查』。
「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聽話的。」黑衣人手勢一揮,其他幾名黑衣人 瞬間一擁而上,刀光劍影快速地朝古芷萸招呼。
古芷萸狠狠地閃過了一刀,卻硬是被身後緊追而來的第二刀給逼得往前顛仆了幾步 。
死定了!她想。
倏地飛掠進打鬥裡的人影,幾招俐落的招式便逼退了黑衣人的夾攻。來人右手一撈 ,將古芷萸穩穩帶入懷中護著。
「是你!」古芷萸將那人看進眼中,不悅地想掙開他的禁錮。
「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不想活了嗎?」夏侯碞喝斥她。原來他夜裡睡不著, 在府裡閒晃,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她居住的院落,不料竟看見她縱身離去,趕忙尾隨在後 。
「我不要你救。」她不要欠他人情。
「現在是什麼狀況!由得你胡來嗎?」不理會她的反抗,他惡聲惡氣又道:「你想 再被我打昏一次嗎?」
「你!」古芷萸真想抓花他的臉。
「你們還有心情打情罵俏?」黑衣人陰笑了幾聲,右手一比,全數的黑衣人再度撲 上。
夏侯碞護著古芷萸,艱難地想突出重圍,卻怎麼也難以突破。
「你放開我,我……我多少可以幫忙打退一些人。」眼看情勢危急,古芷萸也不再 跟他嘔氣,雖然是好意,口氣依然是惡狠狠的。
夏侯碞先擋住迎面而來的刀,才鬆手讓古芷萸自己抗敵。為首的黑衣人見狀,知道 速戰速決才是良策,於是以手就唇,吹出一聲哨音,只見所有的黑衣人皆自胸口掏出一 包藥粉朝兩人揮灑而出。
「小心!」夏侯碞才要提醒古芷萸,卻發現缺乏臨場經驗的她身子一軟,趕忙攔腰 扶住她。當他驚覺頭昏時已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這迷藥……強烈得超乎他能抵抗。意 識一黑,他抱著古芷萸雙雙昏厥。
黑暗的原野回復初時的寧靜,只餘淡淡的迷香味,緩緩隨風四散……※※※
潮濕的石牢裡,隱約可聞滴落的水聲,在牢內發出微弱的叮叮咚咚聲響。
夏侯碞的手指動了動,意識漸漸清楚。急速地坐起上半身,他在黑暗中試著看清周 遭的一切。
陰鬱的眼鎖住角落背對著的弱小身軀,眉頭深皺。她……還活著吧?夏侯碞深吸一 口氣,緩緩的朝蜷臥的人兒靠近。探出手時,他察覺自己的手在抖,是在害怕嗎?害怕 她真的……扳過她的身子,瞧見她蒼白著臉、緊閉著眼,垂手探到她鼻前,感受到淺淺 的氣息,這才安心地坐在她旁邊,端詳著她的容顏。
她是個可愛又有些姿色的女孩,不似上官紫的艷麗,不若妹妹夏侯芊的亮眼,卻不 由自主的牽引著他的心。
可是……二哥喜歡她……而她呢?再望了望她,他想,她也是喜歡二哥的吧?瞧他 們曾經有說有笑地聊著……直到這一刻,夏侯碞才驚覺自己根本沒有把握能得到她。但 是,他不會因為二哥喜歡她就放棄追求她,可是如果她也喜歡二哥呢?這樣的念頭讓他 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