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踞龍堡,掌控江南經濟命脈的首富,它的興起是近幾年的事,可是其產業擴展之快,是人們茶餘飯後所談論的傳奇故事。沒有人知道踞龍堡的創建者龍行天和龍行雲兄弟的來歷,只知道他們是年近三十,身材頎長,個性沉穩,長相俊朗的男子。兩兄弟的名號擲地有聲,在江南,凡是三歲以上還不知道他們的人,若不是聾子就是傻子,由此可知他們名望之盛。
兩兄弟不但常施米濟貧,更是交遊廣闊,上至皇親國戚、達官貴族,下至江湖草莽、販夫走卒,都與他們有深厚的交情,因此在江南,他們不但是有名的大善人,更是宵小惡盜膽懼的人物,只要是與踞龍堡為敵的人,下場通常只有兩個字——淒慘。
所以,踞龍堡在江南所代表的不只是財力和權勢,還有正義。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有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段說不出的恩怨,一直如針般深刺在兩兄弟的心中。
每年秋天,龍行天必定消失一陣子,前往北方企圖拔掉這根刺,解決這段恩怨。深夜,踞龍堡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突然一道黑影快速的竄出,掠上屋脊。
「大哥,你還是要去嗎?」一道聲音打破靜謐,叫住了正欲離去的黑衣身影。
他倏地回頭,眸中閃著詫異之色,沒料到有人會探知他的行蹤。
「行雲,你在這裡做什麼?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他低沉的聲音飽含不悅。
龍行雲搖了搖頭,向他走近。
「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大哥的行動,連小妹我也沒讓她知道。我知道你每年在爹娘忌日前一個月突然失蹤,是到北方去殺黎家那隻老狐狸。我是龍家的人,報仇的事我也有一份,我想跟大哥一起去刺殺仇人。」
龍行天臉上寫著不贊同,健臂一揮,震開龍行雲。
「我每年去黎家,每年都無功而返,你自認武功高過我嗎?」
一個縱躍,龍行天躍下屋簷。不遠處傳來馬嘶聲,那是他最喜愛的坐騎,正催促著他快些過去。
龍行雲不死心,一個跳躍,提氣施展輕功擋在他面前。
「那是你心存仁義的關係,依我的做法就該以眼還眼,也讓黎老賊嘗嘗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滋味。」
龍行天幽暗的黑眸凝視了他許久,終於歎息一聲。
「別想得這麼簡單,難道你忘了黎老賊的兒媳婦已經懷有身孕了嗎?絕了黎家的後,莫非你想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下手?」
一句話問得龍行雲語塞。他當然不願意做出此種慘無人道的事,可是……
「父母的深仇不能不報,必要時我會這麼做。」他堅決地說,臉上倏起殺氣。」不管她是誰,是否懷有身孕,只要是黎家的人,就是咱們踞龍堡的仇人。」
「是嗎?」龍行天懷疑地看著他。
向來溫和且憐香惜玉的弟弟真的狠得下心殺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懷了孕的女人?為了這份好奇,他決定讓龍行雲同去。
「好,我可以帶你去,不過你得保證一定殺了那個女人。」
做兄弟那麼久,也該讓他看看這小子另一張面目的時候。
弟弟瀟灑倜儻的表相下,是否有一顆比他還冷硬的心呢?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黎家的人付出代價,連懷孕的少奶奶也不例外。」龍行雲輕哼一聲,走過龍行天身邊,朝樹下的愛騎酷月走去。
他一定會讓大哥對他另眼相看。
第一章
龍行雲跟隨龍行天來到北方已經數天,一直潛伏在黎家大宅附近。
雖說北方較為貧瘠,但黎慕懷可稱為一方巨富,不但在肥沃的土地上擁有好幾百畝的田,更有數以萬頃的牧場和林地,附近的居民大半賴其為生,所以黎家在這裡可說是呼風喚雨,儼然是無冕的土皇帝。
然而這些財富,有一半是搶劫龍家而來。當年,以黎慕懷為首的強盜四處燒殺擄掠,不但搶人錢財還害人性命,龍家就是在這些人的凶殘之下,一夜之間死了三十餘口人,除了龍家三兄妹之外無一幸活。
如今他們長大了,也有能力尋回這個遲來的公道,兩兄弟決定拿回龍家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還有他們欠龍家的命。
「大哥,看來這個黎子亭挺有艷福的。」
他們兄弟倆藏身在樹上,正好把那個浪蕩子的風流行徑看得一清二楚。
那姓黎的小子長得雖然俊美,但一看就知道是個脂粉味頗重的花花公子,瞧他左擁右抱的樣子,簡直比他龍行雲還要浪蕩,教人看了生氣。
「我瞧他跟你挺像的。」龍行天調侃地笑道,揶揄同樣素行不良的弟弟。
「我可沒他濫情。」他不以為然的一哼,右手悄悄握住劍柄準備出手。
見黎子亭拉著兩個花姐走進假山的洞裡,他認為機不可失,立刻飛身躍下樹想跟進去。
「等等,有人。」龍行天耳尖眼利,一察覺到有道細微的腳步聲走近,立即拉著龍行雲閃入大石後。
「相公,你在哪?」
來人是一個年輕貌美,懷有數月身孕的少婦,靈眸美齒,盈然含笑,款擺的身姿輕若柳絮,宛若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龍行雲看得眼睛一直,霎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雙眼睛再也離不開她。
「我在洞裡,正跟兩位姐姐尋歡作樂呢!」黎子亭笑著走出山洞,一手一個大方的摟著兩個花娘,一點也不因為被妻子撞破姦情而羞窘,還一路與她們嬉笑打鬧著走到美婦面前。
這般囂張行徑教龍行雲不悅,也為那位天仙般的美婦感到不平。
「天這麼涼,怎麼不回房裡玩,躲在這洞裡?」少婦不但不生氣,還笑意盈然的建議,並且拿出一方絹巾為黎子亭擦拭臉上的灰塵。
她動作之輕柔、憐惜,令人大感不解,連一向縱橫花海,見多識廣的龍行雲一時之間也深覺迷惘,猜不透少婦的心思。
通常這種時候,身為元配的她不是該張牙舞爪的潑婦罵街嗎?難道北方民情不同,女子的心胸特別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