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恕我不客氣的說一句,這場拳擊賽實在毫無意義!」看著父親固執的臉孔,裘寰飛的語氣也強硬起來。
「毫無意義?這就是你對巴林的感情?這就是你對王室的尊敬?怎麼,你去了台灣這麼多年,是不是連自己身上流著什麼樣的血也忘了?」
「我無意對巴林不敬,只是我在台灣,還有自己的工作——」
「你那些塗鴉的工作,與巴林的尊嚴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老人不屑的嗤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堂堂巴林一個王子,放著受人崇敬的日子不過,偏偏要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您當然不明白!您心中想的只有國家的榮譽跟您的尊嚴,哪會懂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裘寰飛譏諷的勾起唇。
「你說這是什麼話——」
一如往常的,不到幾十分鐘,兩人又意見不合的再度爭吵起來。
一旁的待衛像是早己習慣這樣的場面,仍是面不改色的站立一旁。
看著兒子冷硬的臉孔,老人緊繃的表情遽然鬆懈下來,深深歎了口氣。
「唉——你母后要是知道,你絲毫不在乎巴林的尊嚴,一定會很傷心吧!」
雖然他跟父親的個性南轅北轍,彼此之間的感情也早已生疏,父親卻總是知道他最大的弱點!
他的父親——密裡,阿拉伯地區其中一個小國巴林的一國之主,當年才二十出頭來自台灣的母親,在這裡邂逅了英勇霸氣的父親,兩人不顧眾人的反對結了婚。
在傳統、重視體制的巴林,他父親確實為愛排除萬難,甚至不惜冒著失去王儲身份的危機,一心只想跟母親長相廝守。
最後,父親的決心跟母親的勇氣,讓王室終於還是接納了母親。
來自傳統威權教育的王室,他的父親個性固執、愛面子,並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但對母親的愛,卻是無庸置疑的。
在容許三到四妾的阿拉伯地區,父親生命中唯有母親,在她過世多年後,他也從不曾動過續絃的念頭。
這輩子他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是對母親執著的愛!
就衝著這份執著,他還是不得不屈服。
「好吧!我留下就是了!」
「太好了!」密裡興奮的揚開笑,眼底倏然劃過一抹得意的光芒。
「只剩下一個星期,我倒要看看,沙律要怎麼把女兒變出來!」
遙望著南方,密裡沉沉的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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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寢殿廊外,裘寰飛遙望著沐浴在夜色中的紅色沙漠,回溫著幾乎快在記憶中淡化的紅色烙印。
他在這裡長大,身上流著一半來自沙漠的血,眼前熟悉的一切,如今看來卻是如此陌生而遙遠。
冷沉的月光一如記憶中的靜寂,將無邊的紅色沙漠,反射出一道奇異的銀色光芒——
那道溫和沉斂的光芒,讓他想起母親微笑時,眼底散發的光采。
如今景物依舊,不同的是,那時溫柔美麗的母親,卻已經過世多年,只剩下他跟父親,始終糾纏在一團解不開的心結上。
鈴鈴鈴——
一個突兀的手機鈴聲遽然響起,靜謐的偌大宮殿裡,迴盪著這個格格不入的聲音,顯然格外刺耳。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快步從行李袋裡,拿出一隻精巧的銀色手機。
「裘寰飛!」按下通話鈕,他俐落的報上名字。
「裘,你到底是跑到哪兒去了?我找你已經找得快瘋了!」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一個男子連珠炮似的抱怨。
「抱歉,我父親這裡臨時有點急事。」
「你在阿拉伯?」電話那頭愣了一下。
「嗯,今天才剛回到這裡!」
「完蛋了、完蛋了!」電話那頭燒屁股似嚷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被他這麼一嚷,裘寰飛的神經全繃了起來。
「上回你那件設計案,『元笙』說是要你親自前去說明,這兩天我快把整個台北翻過來了,你卻一聲不響跑回阿拉伯去了——」
原來只是說明設計案,他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
「阿寬,冷靜下來!」他的心情驟然鬆懈了下來。
阿寬是他的合作夥伴,兩人合開了一間建築設計公司,他的設計天分加上阿寬的經營頭腦,幾年下來,這間規模不算大的建築事務所,已經是名聞國際。
「你叫我怎麼冷靜得下來?這件案子可是關係著咱們四百萬的進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阿寬這個人有生意頭腦,也夠聰明,可惜老愛跟錢過不去。
「我會盡快把事情處理好,趕回去把那四百萬元放進你的口袋裡,這樣總成了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另一頭的聲音不放心地問。
「最快恐怕也得兩個月。」
「什麼?還要兩個月?」又是一個石破天驚的驚嚷,緊接著是他慣有的叨叨絮絮。「你知不知道『元笙』給的期限只有三十天,扣掉時差跟坐飛機的時間,若你不在二十五天內把事情辦完,那四百萬就——」
「那就二十五天,可以吧?」裘寰飛斷然打斷他。
「這……」電話那頭仍是嘟嚷半天,才好不容易勉強應了句。
「好吧!我說,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急成那樣?」
「我父親要我趕加回來參加拳擊賽。」
「什麼?拳擊賽?」在一聲大喊後,隨即是一串誇張的狂笑。「哈哈哈——你別開玩笑了!你打拳擊!?哈哈哈——」
也莫怪阿寬會笑得幾乎斷氣。
平時在台灣的他,總是一身高級西裝,看起來儼然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樣,讓人怎麼也無法把他跟野蠻的拳擊聯想在一起。
「若你再這麼笑,我絕對會特別帶兩拳回去送你!」裘寰飛冷聲警告道。
「好、好嘛!我不笑……記得……二十五天後要要回來……」
痛苦的擠出一句話,在狂笑再也憋不住前,阿寬趕緊結束了電話。
聽著斷線前那陣放肆的爆笑,更讓裘寰飛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