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後來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你不必一再重複。」原本海爾還覺得那小鬼情有可原,不是那麼絕對的惹人厭,但是後來被她這樣惡意一搞,最後再耍一招不告而別,他再有多少的好印象也摧毀殆盡了。
「嗯……」羅傑開始咀嚼他的話。
「嗯什麼?」
「我在想──」羅傑慢慢翻開被單,這一次終於起來了。「或許,你此自己以為的更想念她。沒錯!就是這樣,你甚至可以稱得上喜歡她。」
「我喜歡她?」海爾不敢置信。
「首先,回到當年的歐萊爾,你在別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優等生的樣子,獨獨喜歡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刺激她,記得嗎?」羅傑伸出第一根手指。
「請讓我重複第一百次,是她先開始的!」
「她是你唯一一個會主動欺負的學妹。」羅傑恍若未聞,伸出第二根手指。
「因為她同時也對我惡作劇回來。」
「當我們下個學期回到歐萊爾,你發現她已經轉學之後,足足生了一個多星期的悶氣。」第三根手指。
「因為上個學期結束前,她才把我的整個旅行袋剪成碎布條,我還沒機會報復回來!」
「這次重逢之後你又救了她。」第四根手指。
「是她自己跳進我的車子裡。」
「而最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是你生命中首度出現、也是唯一一個敢不斷挑戰你的權威的女孩。」湊個整數,五根手指。
「感謝你終於充分明白了我和她不對盤的原因。」海爾諷刺道。
「瞧,你根本就對她很有感覺。」結束。
「這樣就是你對『喜歡』的定義?」
「沒錯。」羅傑篤定地點點頭。
「親愛的朋友,千萬別問我對賓拉登的觀感,我怕你會發現我也愛上他了。」
羅傑歎了口氣,佝僂地走進浴室裡。
「無論如何,等開學你就升上大三,她也是二年級的大女孩了,沒人會去玩高中那些無聊的惡作劇,我們都長大了。」唔──想到以往的例子,羅傑突然不是那麼確定了。
「你說的該死的對極了!」海爾的眼神恢復冷靜,姿態回復一貫的睥睨傲岸。「哈佛的校園大得很,即使我們讀同一個學院,也不見得一定會碰面,即使碰了面也只是來去匆匆的場合。只要她能保持文明人的風範,我當然沒問題。」
「除非,你自己願意讓她招惹你。」浴室裡飄出一聲輕笑。
「羅傑,你病了,提醒我介紹我的家庭醫師給你,他的技藝高超。」他冷靜地說。
「你的家庭醫師是我老爸。」
「那更好,知子莫若父。」
他大步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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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做好可能會在校園裡遇見她的心理準備,海爾卻未有預料會如此之快。
「嗨,海爾。」
一陣GUCCI NO.3的清新香風從他鼻端前飄過,海爾手中的筆掉下來。
是了,她是企管系的學生,而他主修財務金融,兩系本來就有一些互相交錯的中低階學分,這堂「企業管理個案分析」也是他們倆共同的必修課。
這下子他們倆不只落在同一個學院,還擠在同一個教室裡。他為什麼不在二年級就先把這堂課修完?海爾喃喃低咒。
「嘩!那個漂亮妞兒是誰?叫什麼名字?你們認識?她為什麼只跟你打招呼?」他兄弟會的同學湊上來問。
「讓開。」海爾不耐地撥開肩上的手膀子。
井長潔選了窗旁的一個空位坐下,自在地解下纖頸上的絲巾,再撥順直又長的黑髮,姿態優閒得彷彿來教室野餐一般。旁邊幾位男生全看得目不轉睛,有人乾脆馬上把座位換到她旁邊去。
鬈毛潔依真的變漂亮了!他心中五味雜陳。
「嘖嘖嘖,看看那身肌膚,活像掐得出水來一樣。」同學的眼睛也一樣離不開她。「我一直認為東方女孩最美的就是她們的皮膚,細緻柔滑,光潔動人,如果一絲不掛地摟在懷裡,鐵定爽得不得了……噢!」
下流的評語被一記肘子拐中斷,朋友乖乖坐回位子去,不敢再惹他。
這只是一個開場。
觀察了幾堂課下來,海爾就發現,潔依小姐依然一如高中時期的混。
以下是她的固定行事歷:進教室先跟圍上來的男生聊天談笑,送出一朵又一朵的美麗笑顏把那群荷爾蒙分泌過盛的種馬迷得神魂顛倒,接著翻開筆記本東寫西畫,畫整堂課──看那個手勢實在不像在寫字記筆記,經驗告訴他,她一定又邊上課邊畫娃娃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特別在注意她──只是她選的座位在他斜前方,他的視線範圍很容易瞄見。
除了開學的那一句「嗨,海爾」之外,此後她不曾再試著和他交談,甚至連下課跟他說聲再見都沒有。她的表現完全把他當成陌生人──不,不只陌生人,根本就是隱形人。
彷彿他們不曾相識,不曾用盡各種方法使對方的中學生活淒滲無比。
「終於到了我個人最偏愛的時間:出作業。」教授露出鯊魚般的白牙。
「噢!」滿堂學生倒成一地。
「我們課堂上討論過戴爾公司處理內部抱怨的程序,我寫了三種假設狀況,請每個人各依據一種管理理論加以發揮,下星期交。」教授把題目放在講桌上。「上課專心聽講、筆記又抄得夠詳細的人有福了,下課!」
海爾撇出一絲冷笑,望向她的座位,準備欣賞一個小鬈毛花容失色的模樣。
井長潔挺直柳腰,然後,甩甩頭搖掉睡意,捂著櫻唇打個呵欠。
他為之氣結。
「潔依,來,你的考卷。」從一開始便擺明了想追她的拉丁裔同學傑瑞米討好道。
「謝謝。」她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更加嬌美可愛。
傑瑞米的心臟幾乎融化了。「潔依,你不要再吊我胃口了,跟我出去吧!」
「可是人家晚上要看書,不太想出門。」她嬌糯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