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羅傑連忙將她攔下來。「你說,今天晚上有個叫潔依的女孩也訂了一個生日蛋糕?」
「記事簿上是這麼寫的沒錯,這下子廚房不知該如何處理了。」女服務生聳聳肩走開。
原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莫非她下午約他出來吃飯,便是為了晚上的慶生?她為什麼不說呢?
他拒絕了她,晚上卻在另一個慶生宴裡出現,而且被她親眼看見……當她發現他們其實是來幫夏琳慶生,並且故意不邀請她時,她心頭是什麼感受呢?
「我們先辦完夏琳這一攤吧!」羅傑歎氣地拍拍他的肩膀。「潔依那裡,改天再買個小禮物補送她。」
「嗯。」
然而,整個晚上,海爾都有些心不在焉。
夏琳有沒有邀請她,相信她是不在乎的,因為她身旁的朋友雖然多,深交的人卻很少。
可是潔依卻來找他,暗示他陪她過生日,這代表,她心裡是將他放在很親近的位子嗎?
當夏琳許完願,吹完蠟燭,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禮物時,海爾卻始終坐立不安。女友的笑顏越開朗,他心頭的陰影便越沉重。
這種感覺對他很陌生,它叫做──「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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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在午夜兩點響起。
門內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一聲含糊的詢問。
「是誰?」
「是我。開門。」
裡面停了一下,然後他頭頂上的門廊燈打開。
「我睡了。」她隔著門回應。
「叫你開門就開門!」他沒好氣地說。
門慢慢拉開,一張睡意迷濛的俏顏從縫隙間望出來。
「現在已經半夜兩點了,你不知道拜訪別人應該選在適當的時間嗎?」她努力揉眼睛想趕走睡意。
「我送生日蛋糕來給你吃,給不給進去?」
「不給。我不喜歡吃甜食。」她何必去吃夏琳的生日蛋糕,要吃她自己會去買。
海爾懶得再說了,但也不走開,就是直直站在原地用他標準的高傲表情睥睨她。
噢,討厭!井長潔不甘願地打開門。
海爾打量一下她的住處。井長潔並沒有像他們一樣,在市中心的高級地段租一問公寓,而是選擇靠近學校附近的平房。她姑娘忒也大氣,一個人就租了整間屋子,過起一般家庭式的學生生活。
井長潔拉緊睡袍,邊走邊打呵欠,領他到廚房的小用餐區坐下。
海爾盯住她腳上那雙毛茸茸、還長兩隻長耳朵的兔子拖鞋。她真是越大越喜歡這些孩子玩意兒,沒救了。
「你要喝什麼?」
「咖啡。」他自己拉張椅子坐下來,把手上的蛋糕盒往餐桌上一放。
「我不喝咖啡的,家裡沒準備。」
「茶。」
「茶包昨天用完了,我忘記去買。」她搔搔鼻尖。
「紅酒。」
「我也不喝酒。」
「那你家裡到底有什麼能喝的?!」
「我想想看……冰箱裡好像只剩下柳橙汁。」她一副就是還沒清醒過來的樣子。
「那下次就直接問我要不要喝柳橙汁,不要讓我說了一堆選項,結果你什麼都沒有!」他火大地斥責。
「你這人脾氣很壞耶!是你自己半夜跑到別人家裡來打擾,還念東念西要求一堆,有沒有搞錯?」她氣憤地拉開冰箱,倒了杯柳橙汁,重重頓在他面前。
海爾必須及時往後仰才不會讓濺出來的柳橙汁灑了一身。
「刀子呢?」半晌,他先打破沉默,口氣還是很沖。
「你想幹嘛?」井長潔警覺地望著他。
「用刀子把你割成碎片,一塊塊丟到大西洋,並且希望海裡的鯊魚啃的時候不要梗到喉嚨。」他低吼。「切蛋糕!」
「真是多彩多姿的禱詞……」井長潔瞪他一眼,從流理台取來一把水果刀和餐具。
他帶來的是夏琳生日派對上的殘羹冷餚,應該早已切好了,不知道他拿刀子又想幹什麼!
海爾陰黑著臉接過來,用過分粗魯的力道掀開蛋糕盒。
一個完好無缺的生日蛋糕出現在她眼前。
HAPPY BIRTHDAY
井長潔怔怔望。
他手起刀落,切了兩小塊下來,裝盤。「快吃。」
她默默接過來,一口一口,秀氣地含進微甜的滋味。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所以她也沒有問他,蛋糕是怎麼來的,或──他是怎麼知道的。
「謝謝。」吃完最後一口之後,她低聲道歉。
海爾也吃完他那一份,把叉子放下來,拿起剛才隨手掛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該走了。沒吃完的蛋糕讓你收。」
井長潔送他到門口。
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下,沒有立刻離開。井長潔彆扭地倚著門,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然後,讓他們兩人都很意外的,他傾身在她額上吻了一下。
「生日快樂。」
一股灼熱的感受在她眼睛後方形成,然後往前湧上,她突然埋進他的懷裡,緊緊抓住不讓他退開。她怕他一退開,沒有東西擋在眼前,淚水就泉湧出來了,那……那很沒面子耶!
海爾撫著她的背心,一下又一下。
「你為什麼會轉學?」他突然問。
井長潔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也沒有問他指的是哪一次的轉學。
「不為什麼,我爺爺覺得我應該回台灣念高中,多花點時間跟父親家人相處。他們是出錢的大爺,他們要我回家,我就乖乖聽話了。」
「回家之後,你和你的後母相處得如何?」
「她……其實還好啦!後來我和她感情滿不錯的,比跟我爹還好。」隨著年齡增長,她漸漸學會了不把上一代的恩怨往自己身上攬,或許這對死去的母親而言並不公平,然而,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總得找個方法繼續走下去。
「嗯。」他沒再多說什麼。「我該走了。」
「再見。」
井長潔目送BMW的車燈融入夜色裡。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奇怪,在他離開之後,心跳突然莫名其妙的開始加速,這是怎麼回事?
她突然有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煩躁感,好像某些事情正要發生,或已經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