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請你不要怨我,我也是莫可奈何的……」
「我知道。」深深歎息一聲,古蔫兒無奈地微笑。「睡吧。」
「陪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要去。」環貴妃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張保命符,再也不肯放開。
古蔫兒無言地凝視著她愁容滿面的睡顏,回想她所說的話,心裡充滿矛盾。
燭火搖曳著,不知過了多久,環貴妃終於睡著了,古蔫兒歎息一聲,輕輕抽回自己又酸又痛的手,拖著疲憊的腳步離開高環妃的寢宮。
她沒有回頭,她一點也不想回頭——她不想再去看環貴妃的瞼,那令人又恨又憐的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去吧……何必放棄這一線生機?我答應你,我會守在這裡等你三百年……」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聲音,只不過這次多了一雙奇異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深邃、帶著哀傷的眼睛,莫名的,她知道那眼睛的主人是誰,可是卻想不起來名字。
那是誰的眼睛?
她的胸口有股火熱的疼痛,隱隱約約地,像是火燒似的痛楚。但就連這痛她也是熟悉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胸口總是隱隱約約地疼著,有時候痛得劇烈些,她得緊緊咬住牙關,免得哭出聲音來。
「別讓人看到……」
黑暗中的聲音這麼說著——別讓人瞧見你的胸口。
黑暗中的聲音所說的話,她總是聽的,因為在很多時間裡那是唯一會跟她說話的聲音。
這次,她又孤孤單單地坐在黑暗中了。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覺得厭了!她不愛這種黑暗,她想醒過來……她想醒過來,想跟卓大說說話,跟卓大說話的時候可好玩了!不管她說什麼,卓大總是很認真的聽著,不像其他人……甚至不像妹妹,蔫兒聽她說話的時候,有時候也是心不在焉呢!
「聽我的命令!」
黑暗中的聲音像是動了怒氣。
「什麼命令?」
「醒過來!讓你的能力醒過來!你妹妹快死啦!你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嗎?醒過來,用你的能力打開那本書!」
「什麼書啊?」
「別說謊!你知道什麼書!書房裡,在書房裡那本又黑又厚的書!」
是的,她知道。
古銜玉瑟縮了一下,畏懼地別開了目光,她抱住自己前後搖晃著:「不不不……不不不……那書不能打開!不能的……」
「你要看著你妹妹死嗎?」
「不不……不會的,妹妹不會死!妹妹很厲害的!沒人能殺她!」
「傻瓜!」黑暗中的聲音冷冷笑道:「這世上只有你才是最強的!你叫誰活著誰就不許死,你叫誰死,誰就不許活的!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
「蠢蛋!快醒過來!睜開你的眼睛!睜開你的眼睛!」
「不!」
奇異的,黑暗之中居然又出現了第二個聲音,這個聲音以前也曾經聽過,但是她總是悄悄出現,在第一個聲音沒發覺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她知道那雙黑暗中的眼睛是屬於誰了,是屬於這個聲音的!第二個聲音是個女人——
「別聽他說!」
女人惱怒地念了一串熟悉的咒語,那咒語好熟悉……
「唉裡砍特珠盧·斯裡洪巴陸·西魯!天火招來!魔破!」
第一個聲音哈哈大笑著,只是笑聲過去,聲音也走了。
古銜玉楞楞地坐著,看著那雙眼睛很慢很慢地靠近自己……
黑暗中第一次出現了光線,儘管是很黑很黑的光線,但是依然是光線,光線來自那雙眼睛的主人。
那是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女人。
那雪白的肌膚,看上去好像白玉所雕刻成的,像是菩薩一樣美麗動人的臉啊!
女人悲哀地望著她,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她。
光是這樣看著她的眼,古銜玉就哭了。
為什麼這麼悲傷呢?她伸手想去碰女人的臉,她額頭上有一隻蝴蝶,像是隨時都會展翅飛走的蝴蝶。
「有一隻這麼美的蝴蝶停在你臉上,你怎麼還難過呢?」
「我是替你難過……」
那聲音這麼說著,可是女人的嘴卻沒有動,那聲音就那麼傳到古銜玉心底深處,她突然開始明白,自己真的要面對某些令人難過的事情了。
「你非醒不可……但是……我不知道你醒了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銜玉不想醒過來。」她很認真地對那女人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時候到了,你明白嗎?時候到了……已經不能再拖延了……」
女人的影像漸漸淡去,聲音也漸漸消失了,古銜玉楞楞地望著又恢復成一片絕對漆黑的黑暗,不由得流下淚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傷心,可是心底卻隱約感覺到某種可怕的預感……
她快失去某些重要的東西了,說不出來是什麼,但是她卻明明白白的知道,時候真的到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深夜的貴妃寢宮一片寂靜,由於環貴妃近日害喜徵兆日益嚴重,令她的脾氣越發惡劣,所以一到入夜時分,寢宮中總是一片死寂,無人敢去打擾她入眠。
古蔫兒趁著四下寂靜之際來到寢宮外的小庭園,夜間沁涼的空氣舒緩了她胸口的燥郁,她終於得到片刻安息。雖然住在這裡要什麼有什麼,但是她卻心浮氣躁,愈來愈不安!
環貴妃待她甚好,一半自然是因為環貴妃認為她能保護她腹中的胎兒,另一半則是深宮寂寞,難得有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相伴。環貴妃寢宮服侍的人雖多,但環貴妃只當他們是下人奴僕,環貴妃是高貴的、優越的,豈能與下人傾訴心事?而古蔫兒自是大不相同了,她超凡脫俗,擁有凡人沒有的卓越能力。
有時環貴妃高興起來,會跟她嘰嘰喳喳地說上一個晌午,說她的童年往事,說她進宮以來的一切如意與不如意。可她愈是傾心傾訴,古蔫兒愈覺得肩頭壓力愈來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