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可不希望讓客人認為我喜歡擺威風。」老夫人和藹地說:「來,這兒坐,我命下人泡壺茶來。」
「謝謝姨娘。」可蘭剛坐下,便問道:「表哥呢?」
「他為公事忙,哪可能那麼早就回來。」老夫人搖搖頭,隨即笑意盎然地問:「你來咱們這兒,可發現上京有何不同?」
「嗯,一路走來,覺得漢化不少,有先進的房舍、道路,人民不用再像以往一樣四處遊牧,真的很不錯。我們黃龍府也正在朝這方面邁進呢。」可蘭想了想,便直覺道。
「是呀,眼看這一切,全是熾兒一點一滴計劃成的,我就覺得驕傲。」老夫人露出慈藹的笑容。
「這麼說,表少爺一定很能幹了!」麓兒人未見,就已仰慕起來。
「自己的兒子,我哪能自己誇呢?」老夫人笑在心坎,這時卻突間外頭傳來了熟悉的馬蹄聲,於是咧開嘴道:「一定是熾兒回來了。」
可蘭好奇地站起,在簏兒的攙扶下,與老夫人一塊兒到門口相迎,心想不知這位從未謀面過的表哥,究竟是副什麼模樣?
可才走到大門,卻被眼前那匹駿馬給凝了神,錯愕之際她趕緊往上瞧去,居然看見了那位霸道又無禮的男人!
「怎麼是你?你跟來這兒做什麼?」一開口就怒言斥責的便是簏兒,她壓根沒想到,眼前的這倨傲男子,就是她所仰慕的人。
至於可蘭只是愣在當下,聰穎的她心底已有些瞭然,眼前這男人,該不會就是她那個「文武雙全」、「出類拔萃」的表哥?!
「大膽丫頭,你給我滾開!」完顏熾身邊的陸拓,也為主子挺身而出。
「陸拓——」
完顏老夫人立刻跨上前,揮開陸拓,「你真沒禮貌,她們可是咱們府邸的貴客。」她順道將可蘭拉到面前,「這位是我的外甥女,閨名言可蘭,以後你們得以可蘭小姐稱呼,知道嗎?」
「是。」陸拓往後一退。
「娘,您請了表妹來咱們府邸,怎沒告訴我一聲?」完顏熾眉頭輕擰,轉首瞪著可蘭。
「什麼?你喊老夫人娘,那你就是……」麓兒掩口低呼,簡直難以相信,
「我就是完顏熾。」他繃緊嚴厲的下頷。
「完了!」麓兒腦子突地一眩。
「娘,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帥氣地下了馬背,目光注視著她。
「呃……你不是答應娘,今年元宵燈會由我負責,我和鈺嬸實在忙不過來,只好將你表妹請來幫忙。」老夫人呵呵一笑。
完顏熾點點頭,「既是如此,您就替我好好招待她們。」
「孟伯——」他吆喝了聲。
「大人。」孟伯聞聲,立刻從廳內快步走出。
「命人將『黑獵』帶回馬廄,它累了一天,好好餵食。」說著,他便拍了下身上塵土,走進廳裡。
「對了,那個叛臣抓到了沒?」老夫人與可蘭主婢尾隨跟進。
「死了。」丟下這句話,他便回身道:「我累了,失陪。」
「喂……熾兒,你還沒跟可蘭——」
「不用了姨娘,表哥看來真的是累了,讓他歇息去吧。」可蘭喚住她,回以一記淺笑。
「這……好吧,那你也早點休息,我叫底下人帶你們去客房。」完顏老夫人對於自己的失禮,實感不好意思。
「謝謝姨娘。」可蘭點點頭,便與麓兒隨小廝離開。
這時廳內出現了一個人,她蹙著眉心對著老夫人道:「娘,她當真只是您請來幫忙準備元宵盛會的,沒有其他目的?」
「目的!會有什麼目的?蘋兒,你別亂猜疑了。」一見著完顏蘋,她就想起與自己無緣的丈夫,心底又是一陣痛,因為她有張與她父親近似的五官。
雖說她出世的當天,她父親便因意外過世,但她從沒怪過蘋兒,只是由於見了她,就會想起她爹,臉色總會變得沉寂,為此完顏蘋總以為她這個做母親的,將一切過錯都遷怒於她。
唉,這話該如何說得清楚呢?
「是嗎?我總覺得那個叫言可蘭的,是您專門為介紹給大哥認識的。」她的面容出現冷意,甚至還隱藏殺氣。
「難道不好嗎?你大哥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討房媳婦了。」老夫人逕自得意道。
「您這麼做,大哥會恨您的。」完顏蘋雙拳緊握,冷冷叫囂著。
「你不說我也不說,他就不會知道,或許這樣他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呢。」她彎起嘴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向一臉鐵青的完顏蘋說:「你也十七了吧?娘也該給你找個婆家了,你在這上京可有看上哪家公子,我可以派人去打聽打聽。」
「不要——」她猛抬頭,眼神怨毒地瞪著自己的娘,「我恨……恨您還有所有人,為什麼你們都不去瞭解,我要的到底是什麼?」
語畢,她轉身便衝了進去,這副激動的模樣,還真是讓完顏老夫人百思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
該不會是她平日只關心熾兒的終身大事,而忽略了她?
看來,她是該多分點兒心給她了。
◎ ◎ ◎ ◎
完顏熾一個人靜坐在燈火下,直望著手中那條手絹。
駱雄已死,身上找不到那分軍事部署圖,有的只是他手裡捏著的這條手絹。
這下倒好,這東西若落於蒙古人手中,對他們女真而言,可是一大弊害。
手絹上印著一朵玉凝幽蘭,布料屬上等,繡工一流,可昨晚連夜間過附近幾家繡坊,無一人承認是出自他們之手,那它到底是誰的呢?
思索不出結論,他索性將它重重地壓在鎮尺下,隨即走出房門,走到後院深吐了口氣,大罵了聲:「該死的駱雄!」
「你在做什麼?怎麼大半夜在院裡罵人呢?」也同樣了無睡意的言可蘭,一個人坐在欄杆上,被這一聲怒咆結嚇得一愕。
「你?」他眉一皺。
「我是你表妹言可蘭,我們好像是第三次見面了。」她平復住被驚嚇的情緒,對他說道。
「我當然記得你,就是那個在大街上『橫行』、不要命的女人。」他銳利的眸瞟向她,嘴角嗤冷地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