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歧卓出去,闔上房門後,徒單飛這才重重地歎了口氣——
「就要將我這個棋子送出去,為何還要唉聲歎氣?」驀然,海連琪那含啜帶泣的嗓音自他身後響起令他胸腔一窒。
「你……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徒單飛瞇起利眸,深切察覺到她一雙灼燙的目光正膠著著他。
「剛剛,不過已將該聽見的全聽進去了。」她隱隱勾起唇角,微顫的唇已洩漏她心底的疼痛。
可為什麼在這麼近距離的注視下,她依然無法恨他入骨?眼底心中全是他曾有的溫柔愛語。
可笑啊!難道女人總愛聽謊言嗎?
明知不可信,卻總是信以為真……
「琪兒!」
「別喊我。」她甩開他伸過來的手,「也別再說什麼噁心的情話,但我答應你,我去。」
「什麼?」他赫然一驚,倏然張大眸。
「我去找拓天,他是我們契丹的叛臣,當初東邊之所以失守全是因為他的叛變,我一樣不會放過他。」她神情緊繃道。
徒單飛見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澀味。
「我不會讓你去的。」他遂道。
「我不去,那你呢?」她笑得譏刺,「難道要讓東都再一次陷落在他手中?還是你想以寡敵眾?」
「我怎麼做都與你無關。」他粗嘎的語氣裡混合著強悍的命令,「你回房去,就快天亮了,等天一亮我就放你回去。」
徒單飛想通了,拓天為人奸佞,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放棄東都那塊好地方,這緩兵之計用與不用都無所謂了。
「你!」她驚愕地看著他。
「回去。」他臉色陡變冷肅。
「你說的是真的嗎?」海連琪走向他,望進他眼底,理不清心中糾葛的痛楚是什麼?
「你再不走,小心我後悔了,將你綁上床,狠狠地再一次要了你。」他眼中寒芒閃爍,無疑是在生氣。
他氣……氣她的執拗、氣她的不聽話、氣她老愛自以為是。
「你為什麼要放了我?」她只想知道原因,明白自己在他心底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琪兒,這不關你的事,明早就離開這兒,懂嗎?」徒單飛瞇起眼,說得是如此雲淡風輕。
「難道不怕我與我哥聯手反擊,加上拓天,你是插翅難飛。」她顧盼間禁不住洩落了一地柔情。
「哈……再一次拿命賭你的心,你不會的。」說著,他已起身,拿起寶劍急著走出房間。
「你要去哪兒?」她連忙衝向他,擋去他的去路。
「拓天已來到鋒山口,我得去阻止,好讓你有時間離開。」他凝起唇角,倒是說得瀟灑,「放心,我的武功還在他之上,抵禦一陣子還可以的。」
「那等到你氣力用罄時呢?」她節節逼近。
「我已命歧卓派兵過來,你放心吧。」他拉出一道穩定人心的笑容,「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好人,這麼做不單單是為了你,也為了我的聲譽。」
說著,他便轉過身,才跨出腳步,卻覺身子一震,已無法動彈!
「你……你點了我的穴?」他怒目圓瞑,開始運足內力,打算衝破海連琪所施的手腳。
「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她上前攀住他的身子,倚在他懷裡痛哭,「這是我師父所創的獨門封穴大法,除了我和我哥,你是無法自行解穴的。」
「你何苦這麼做?」他雙眼暴睜。
「因為我不想讓你去送死,因為我好愛你,今生……今生這顆心只交予了你。」海連琪抬起臉望著他那似鷹集般的眼神。
她知道他氣她、怨她,滿腹怒氣已到達了臨界點。
但一生的愛戀是如此熾烈,她可以忘了他們彼此間的仇恨、對立,唯獨無法親眼目睹他去尋死。
「既已將心交予我,你就不能去找拓天。」他臉上表情瀰漫著風暴,面露難得一見的熾火。
「我不能不去,去了你才有得救,而我可以找機會進行我的報復計劃。」她跎起腳尖,在他那張剛冷的臉上印下一吻。
徒單飛身軀一顫,潛藏在他精銳心思下的是一種微漾的暖意。但他仍板著張臉,「夠了,你就算是現在獻身也沒用,快解了我的穴,你以為憑你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對付拓天嗎?」
海連琪隱隱落了淚,「我知道勝算很小。」
「既是如此,那你還不快放棄,我現在趕去堵他或許還來得及,倘若等他來了,你可就悔不當初。」他瞳仁中散發出不悅的冷峻光芒。
「我早已後悔了……後悔認識你……」忍不住地,她又流下了珍珠串淚。趕緊抹了抹臉,她微嗔一道:「真討厭,我沒那麼愛哭的。」
「你說什麼?後悔認識我?」他喊住她。
「但我卻不後悔愛上你,愛上你這個唯一縈我心臆的男人。」驀然垂顏,她再也不看他便回身走出房間。
「喂——琪兒你回來,你快回來……」他運了氣想衝撞出穴脈,可每每都被更大的力道給彈回。
該死——
這該死的女人!
他發誓找到她,將她鎖在身旁,哪兒也不准去、哪兒也逃不了……
首次,他感到眼角濕潤,湧上心間的是滿腹焦慮啊!
第九章
西京
西京大人虞紹安逸地倚在案頭品讀新卷,這時有人敲了書齋房門,他心知肚明地凝唇笑說:「將信柬拿進來吧。」等在外頭的小廝吃了一驚,大人怎麼知道他手裡拿的正是封信柬呢?
唉,人稱賽諸葛虞紹,還真是名不虛傳!
「怎麼還愣在外頭,快進來。」裡頭的虞紹笑得更張狂了。
「呃、是。」小廝又是一愣,連忙推門而入。
「稟大人,是裘侍長捎來的信柬。」小廝立刻呈上。
「好,擱著吧。你可以下去了。」虞紹優雅地笑了笑,薄薄且性感的唇微漾一絲黠意。
「是。」
待小廝離開後,虞紹速信柬的邊都沒碰著,便笑道:「徒單飛那傢伙現在定是火燒眉毛,急壞了。」
站起後,他才拿起信東自言自語道:「想必裘應該已派兵前往救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