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該考慮給他一個機會,老魏。」老律師勸他。「我看他是真的想闖出一番事業,讓你對他另眼相看。」又何必拒他於千里之外?
「我瞭解那孩子的想法,但我不會把公司交給他,太冒險了。」魏老董事長絲毫不願改變他的決定。
「你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昕磊就不危險嗎?當心狗急了跳牆。」老律師歎道。「再說昕浩過去雖然不懂事,但從他哥哥走後,已收斂許多,不再那麼愛玩,你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試試,也許他會做得很好也說不定。」
長時間在魏家打轉,對於這些後輩,老律師多少也有些見解。
老大昕磊固然優秀,但容易趨於自大。老二昕浩雖然表現平平又愛玩,並不代表他做不到,只要好好加以訓練,還是可以的。至於海貝,情況則是比較複雜,不在他們的討論範圍之內。
對於好友的疑慮,魏老董事長不是不知道,只是另有考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昕浩那孩子振作不了多久的,你就別管他了。」自己孩子什麼德性自己知道,要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沒那麼容易。
「老魏--」
「況且公司也不是實驗品,今天這個做不好,明天再換人,那公司不是給搞垮了?不行!」魏老董事長三兩下就否決好友的提議,老律師只得歎氣。
「問題是昕磊現在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你就算把全部的財產都留給他,他也不見得會感激你,又何必呢?」眾人皆知他已撂話不留給他大兒子一毛錢,如今才來立這份遺囑,實在沒多大意義。
「他會回來的。」魏老董事長信心滿滿地說。「而且我也不需要他的感激,我只希望他好好經營公司,將『魏氏』這塊金字招牌好好發揚光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恐怕不容易啊!」老律師瞭解他的想法,但不認為事情真能那麼順利。
「昕磊的個性你也曉得,如果海貝不答應解除婚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但你會讓海貝解除婚約嗎?答案你自己知道。」就他一個旁觀者的立場,他認為魏老董事長實在太固執,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不能勉強。
魏老董事長聞言沉默許久,他確實不可能同意讓他們解除婚約。海貝需要人保護,昕磊是不二人選,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促成這段美事。
「海貝還是一樣,把自己關起來嗎?」是不是美事,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她只是心情不好,過一陣子就會恢復了。」魏老董事長始終不肯承認,他的堅持傷害了任何人。
事實是,他傷害了許多人。他傷害了昕磊,也傷害了海貝,或許還有昕浩,那孩子對海貝的迷戀,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但願如此。」老律師衷心希望這些事情能趕快過去,從小看著這些孩子長大,他不希望任何人受傷。
「這你不必擔心,會過去的。」魏老董事長的自信,就和他的固執一樣多,老律師只得歎氣。
「唉!」難怪他們父子會吵架,他和昕磊的個性簡直一模一樣。「既然你都覺得沒有問題,我這個做律師的又能多說什麼?照你的話去辦就是了。」
老律師說完這些話後,隨即拿出紙和筆,等候魏老董事長交代。
魏老董事長沈吟了一會兒,開始交代遺囑的內容,老律師飛快地記下,一面記一面搖頭。
遺囑的內容大體如下--
舉凡「魏氏」的產業,多由魏昕磊繼承。包括公司、房地產,及絕大部分股票。魏昕浩只得到少數房地產和部分股票,至於沈海貝,則因為將來是魏昕磊的妻子,所以未留一點財產給她。
「這樣行嗎?」老律師有所疑問。「你沒有留下任何一毛錢給海貝,萬一要是有什麼事,她要怎麼生活?」豈不教她喝西北風。
「沒關係的,她還有一筆大中留下來的信託基金,不會有事。」更何況他相信昕磊絕不會棄她於不顧,他對自己的兒子起碼還有這點信心。
「是啊,我差點給忘了。」經魏老董事長這麼一提,老律師才恍然大悟。「海貝還有一筆個人的信託基金,足夠她下半輩子花用。」這麼說來反倒是昕浩比較有問題。
「昕浩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抗議。」所有好東西都留給哥哥。
「他沒資格抗議,昕磊每天早晚在公司忙碌,他卻一天到晚只會玩,還有什麼資格跟人大喊不公平?」魏老董事長顯然對二兒子的表現很不滿意,批評起來格外嚴厲。
老律師見狀又歎氣,這真是一個死結,打也打不開。就他的看法,昕浩雖然不才,但這也是因為長期被忽略導致的結果,現在他不就做得很好?
「我明白了,我已經把所有事情記下,今天回去我就正式擬定遺囑,明天送來給你。」老律師雖然比魏老董事長看得透徹,但到底他是外人,又是魏老董事長的委任律師,只得奉命行事。
「拜託你了,老游。」魏老董事長拍拍好友肩膀。「以後可能還有很多事要麻煩你,先跟你說聲謝謝。」
「哪兒的話,這是應該的。」老律師笑道。「撇開我們是好朋友不說,我還要領你的薪水,當然得盡心盡力--怎麼了,老魏?」
老律師話講到一半,驚見老友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噓。」魏老董事長蹙起眉頭,靜下來聆聽門外的聲音,越聽越不對勁。
接著,他用力拉開沉重的木門,發現門外的秘書臉色蒼白,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他馬上明白事有蹊蹺。
「剛剛是誰站在外面?」他問秘書。
「是、是副總經理。」秘書沒敢說謊,魏昕浩確實來過。
魏老董事長聞言面色凝重,沈吟了大半晌後說聲:「知道了。」並交代秘書不可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秘書忙點頭,在魏家工作了快二十年,她當然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