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爹爹,你上次說迷心散的期限是多久?」
「十年整。」
「喔,果然是十年啊……當初明明不覺得的,可是現在聽起來卻是好久。」將臉蛋全埋入爹爹的懷裡嘟囔著,心裡不免有些後悔。
果然,還是太衝動了吧?
萬一到時候他沒找來,自己肯定要難過死。
「怎麼了?」他怪異的瞥了女兒一眼。
那東西是上次自己不小心從身上掉出來,讓她瞧見,覺得有趣便索了說要去玩狗兒的,怎麼現在突然問起了?
「我用掉了。」
「用掉?對誰?」不知為何,尹浩嵐心中突生某種不好的預感。
輕喃的細語幾乎飛散在風裡,但對內力高深的尹浩嵐而言,根本不成問題,也因此,他當場傻眼了,維持有半輩子之久的冷淡臉色在那一瞬間差點崩解。
她她她……他的寶貝女兒,所有的孩子中性情最像自己的、最穩重的、做事最深思熟慮的琉夜娃兒……方才說了什麼來著?
尹浩嵐聲音裡不由自主的有著微微的抖顫,滿心不敢置信的又問:「誰?是誰?再說一次,方纔你說對誰用了迷心散?」
哎呀,看來是不小心嚇壞爹爹了呢!
察覺到爹親瞬間僵直的身子,少女不在意釣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睏倦的臉蛋,扭著嬌小的身子在父親懷裡尋著了另一個舒服的姿勢之後,才緩緩道出輕易就教她的冷面爹親驚疑的答案——
「我孩子的爹。」
語氣自然得像在報告天氣,還不忘換句話說——
「你要當爺爺了,爹。」
要當……爺爺?!
尹浩嵐千年不變的冷臉終於崩潰。
第一章
疼。
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渾身的疼……好似被人將四肢硬生生扯開了,然後再次組裝回去,只是拼湊的人動作太粗魯,將她弄得好疼好疼。
還睜不開眼兒,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呼著氣,想要緩和身體的難受,逐漸恢復功能的鼻子嗅到了某種詭異的臭味,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嘔……好噁心!
這是什麼味道?簡直是令人無法想像的臭氣熏天……
極為勉強的,緩緩伸手探著身下。她好像壓著某些東西,卻又摸不出是什麼東西來?她試著撐著疼痛的身子坐起來,睜開酸澀的眸子,就著昏暗的光線打量環境,誰知入眼的竟是遍地的——
屍首?!
好多好多,一時之間教人數不清數量的屍體……有完整的、不完整的屍塊;有皮膚上還保留著血色,像是才剛死去的,也有早已腐爛長蛆的,更有像是年代已久,早化成枯骨的……
她瞬間蒼白了臉,差點就當場噁心嘔吐了出來。
不是讓滿地的死人給嚇到,只是讓空氣中那股難聞的腐屍味給熏得難受。
生在不尋常的家庭,那一天到晚上門來尋仇的、想綁架她與兄長好向家人勒索的,以及用著任何可笑名義想來討點好處的,不管是以上哪一種人,往往都會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變成死人……她那擁有一身高深莫測功力的爹爹可不會輕易放過意圖對他們不利的人。
死人,不管是死的多慘的,她都見過;只是像如此大數量的,這還是第一次瞧見。現場約略估量,少說也有百來具屍體。
終於知道為什麼從那麼高的懸崖上跌下,沒把自己摔成碎片,半途讓爹爹的軟劍捲住身子緩了落下的勢子,然後又有這堆屍塊當墊子……真要摔死可也不容易了。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是……她抬頭向上望了望那幾乎跟天一樣高的崖頂,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裡並不是一個適合等待救援的好場所,她想。
至少這種可怕的味道,她半刻也不想再忍受下去了。可是該要怎麼離開?著實讓人傷腦筋呢……
「大肥豹,你瞧我是不是在作白日夢?我竟然看到一個小仙子坐在死人堆上皺眉哩……哎喲,死肥豹,你捏我臉幹嘛,想打架是不?」
「你會痛?那我應該就不是在作夢了,我也看到了耶!咦?小瘦鳥,小美人往我們這邊看過來了耶……噢,天老爺,她居然還向我們招手……你……你說,她是不是……是不是『那個』啊?」王大豹狠狠打了個冷顫,看了看遠方染得一身是血的小姑娘,又瞄了眼滿地的屍首,第一次覺得這個地方陰森森的,很恐怖。
「哪個?你……你是說,是……啊?」沒敢說出「鬼」字,紅鳥兒怯懦的縮了縮身子,直接躲到壯得跟座小山沒啥兩樣的同伴背後。
「哎喲,你別推我啊,你平常不是膽子挺大的嘛,老看你放毒殺人連個眼兒也沒多眨一下,怎麼現在變這麼膽小——」
「哇哇,你小聲一點,噓噓,不要說話,你沒瞧見『它』一直在跟我們招手啊……啊,『它』站起來了……我的老天,『它』要走過來了呀!」
難不成是夜路走多了,真遇見鬼了?
眼睜睜看著一步步緩緩走過來的「女鬼」,嚇得動彈不得的兩個大男人差點像娘兒們一樣放聲尖叫。
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披頭散髮的「女鬼」邁著不穩的腳步,踩著一地的屍體,緩緩的朝他們而來。
就在抱在一起瑟縮發抖的兩個人求神告佛,甚至開始愚蠢至極的念起「阿彌陀佛」時,那個「女鬼」突然像是筋疲力盡,竟直接撲倒在地,然後就一直沒再爬起來。
咦?不會吧,原來念阿彌陀佛真的有用?
紅鳥兒戳戳同伴。
「去,去看看呀!」
「為什麼要我去?」王大豹本能的想往後退,卻發現右腳竟然移動不得。「你幹嘛拉著我的腳?要看自己去看啦,我……我要回去了。」管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既然不會動了,那他還是趕快回去燒香拜拜比較實在啦!
「神經病,我沒拉你啦!」怕他不信,紅鳥兒還證明的舉高自己的兩手。
一隻、兩隻,小瘦鳥的兩隻手的確都在,這裡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那……王大豹一張黑臉倏地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