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機車停妥,陶然攏了攏外套衣際還是感覺冷。真正的冬天還未來臨呢,這怕冷的 毛病真是要得。
穿過馬路大算回到「展望」交稿,心裡還在想接下來總編輯會要她先寫哪個採訪, 腳下一個踉蹌就踩到自己的裙擺應勢往前撲倒。
「哦!」這聲輕呼是路人發出的。
陶然自己則已經很習慣了,她跌多了,知道跌倒的技巧——就是放鬆。經驗告訴她 ,只要放輕鬆,摔得就比較不痛。
那麼為何不避免跌倒,反而以「技巧」取勝呢?這世上又沒有跌跤比賽。
因為關於這一點,已經連她本人都不想努力了。
拍拍弄髒的裙擺,陶然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繼續往前走。她穿過騎樓欲進了大樓。
大樓上方十樓的窗前站了兩個身影,一個輕攏起眉頭;另一個遠遠看去便知有了年 紀的身影則看著前者,有些尷尬的說:「宋小姐平時有點迷糊,不過工作起來一點都不 含糊。再不邵先生也可以考慮換人,我們社裡……」
恪擎抬起一手阻止了總編輯進一步的建議。
「不用了,就是她。」他的目光追隨著那抹黑灰色的裙角沒入大樓,眼中閃爍著既複雜又難言的情緒。
一旁的總編輯只有合上嘴。
第八章
就在陶然踏進「展望」的剎那,幾乎眾人的目光就如聚光燈般集中到她的身上。這 樣明顯的受到注目禮,陶然再遲鈍也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陶然,恭喜你了,這回大概又是一個成功的出擊!」隸青首先開口,他的表情有 著遺憾,但恭喜的語氣卻是真心的。
「是啊!你就要採訪你的偶像了,興不興奮?」茜蓉興致高昂的問,看來興奮的人 是她才對。
陶然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訊息,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只有 她不知。
「什麼……」她還來不及問完問題,心茗就急忙忙遞上一句——「總編輯要你到了 馬上進去找他。」
陶然只好銜命前往。
好巧不巧的她正要敲總編輯的辦公室門時,門就打開了。恪擎從老總辦公室走出來 ,陶然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讓他先行。殊料恪擎竟特意歇了歇步伐,投給她一個挑戰似的 、頗具深意的笑容。
就在陶然還沒決定要瞪回去還是閃開目光時,他翩然離去。穿著合身鐵灰色西裝的 他是一身的幹練,漸行漸遠的頎長優雅身影卻是那個她所熟悉的他。
「陶然,進來,然後把門關上。」總編輯的聲音打斷了她糾纏難休的目光。
陶然抖了抖身子將門關上,嘟著嘴想,自從再遇到恪擎以來,她好像變得更迷糊了 ,臉的傻樣出現的頻率暴增。
「老總,是不是要叫我寫新稿?正好我手邊這個訪問寫完了,哪,這是稿子。」陶 然遞上一疊電腦列印出來的文字稿,順便翻出預先準備好的磁片。
如果稿子OK了,磁片就可以直接交給美編用電腦排稿。平時因為陶然老會忘了磁片 ,所以大部分時候她都會在家裡直接先寄到總編輯的E-mail信箱中。
「是有新稿要寫。」總編輯不負陶然所望的說,丟了一疊資料給她。「這是我請法 國出版那本攝影集的出版社提供的基本資料,還有他下榻的飯店地址、電話。接下來就 交給你了,下一期銷售量就靠你了。」
攝影集?陶然的心中忽然閃現了一個不祥的預感,她前進一步拿起資料,上面一開 頭的K.S字樣讓她的心沉了一下。「你要我做邵恪擎的專訪?」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上司,最後的希望在他點頭的剎那粉碎。
「老總,我……我可不可以不要接?」陶然硬著頭皮說。
自從盡情介紹她進來「展望」以後,總編輯一直都算賞識她,在文字的尺度上也從 不干涉,關於他一切的縱容她是銘感五內,所以也未曾拒絕過任何派下來的工作。
「為什麼?」總編輯難掩訝異的問。「邵先生相當欣賞你的文辨以及採訪切入的角 度,我還同他提到你那篇轟動一時的報導呢!」
陶然當然知道他指的是那篇聞人湛也的報導,但他們兩人不同啊!她與恪擎連私人 的事都糾纏不清了,再來寫專訪只會愈扯愈沒完沒了,可別到時自己反成了緋聞的女主 角。
「我……」陶然吞吞吐吐的,找不出個合理的理由拒絕,總不能照實說她不適任的 原因是因為自己曾和他在歐洲有段情。
「好了,邵先生都親口指定要你了,總不能拒絕。這事就這麼辦了吧!」總編輯見 到她的躊躇,就捉住時機下了個及時的結論。
指定?看來那傢伙不打算當不認識她了!既然說服不了總編輯,那麼就去說服恪擎 吧!
陶然一手抱著資料,一邊背著帆布袋,還要空出幾根手指拎住自己的裙子,以免急 中有亂,悲劇再生。
腳步重重踩著無辜的地板,她才一轉出大樓過了馬路,就看到那個她要找的人雙手 環胸、好整以暇地站在她的機車旁,一副等人的模樣。
「邵先生,你在正好。」陶然氣呼呼的,也沒發現恪擎滿臉胸有成竹的篤定樣。
「找我有事?急著敘舊嗎?小乖。」恪擎淡然的說,信手接過她手上一堆重物,拿 過她的帆布袋背在身側。
陶然倒沒注意到自己的東西被接了過去,當然也無暇抗議。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不要叫我小乖!」她忿忿然地說,嘴巴又嘟了起來。
恪擎在心底歎了口氣,知道她那專心一致的毛病還是沒變,他也聰明得不回嘴,以 免讓她不小心把話題愈扯愈遠,他可還沒跟她算帳呢!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寫你的專訪,你分明……分明……」陶然氣得詞窮。
「居心叵測?」他好心的提供辭彙。
陶然瞪大的眼珠徨徨然兜了一圈,沒想到他承認得這麼乾脆。「對!你到底想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