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玄,去吧,這次救愛蘭珂就靠你了。」他眼中揚起一道流光,霄玄幾個盤旋後便消失在天際。
霄玄剛剛飛走,遠處疾馳而來的另一個黑點,引起了燕墨陽的注意。
是「追月」!
一匹通體黝黑的快馬奔近,正是聶紫芊的坐騎「追月」,但馬背上卻是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心裡打了個突,燕墨陽立刻變了臉色。
見宗寒麟沒找來,他以為紫芊一直在和宗寒麟周旋,甚至還心存僥倖的希望她已經擺脫了宗寒麟的追蹤,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奢望,紫芊準是落到宗寒麟的手裡了。
夏日的黃昏悶熱乾澀,燕墨陽心裡竟止不住升起一陣寒意,他緊了緊衣襟,翻身騎上「追月」,雙腿一夾馬肚。
「追月,快帶我去找紫芊。」
蒼穹沉浮,馬兒怒蹄奔馳在浩渺無際的荒漠上,燕墨陽一臉冷凝,不停催促著馬匹向前行,汗水從他的額上滴答落下,但他根本沒有察覺。
只要一想起紫芊現在生死未明,他就止不住的直冒冷汗。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他像現在一樣感到力不從心。
汗水不知不覺間浸透他的衣衫,他的手腳有些不聽使喚地輕顫著,尤其背後的傷口被濡濕的汗水一浸,更是傳來陣陣宛若針刺般的疼痛。
可這一切,和他心頭那抹近似絕望的傷痛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表面上他還沉得住氣,但當剛才發現「追月」背上空無一人時,他彷彿當頭挨了一記悶棍、心跳和呼吸在瞬間停止。
在剎那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竟全然崩潰,他感到一股恐慌。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麼恐慌過,哪怕是單獨面對千軍萬馬,也從來沒有。
恐慌過後,他曾問自己,為什麼紫芊的馬回來了,宗寒麟卻沒找來?是不是紫芊出了什麼意外?他不敢再想下去……
無論哪種狀況都不是他願意見到的,但為了靜下心來,不想給自己太多壓力以至於亂了分寸,他心裡仍舊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紫芊沒落到宗寒麟手裡,她只是碰到了小小的意外,等著他去幫助。
然而,當「追月」帶他到那座前魔羅天國的祭天神廟時,他所有的希望全都破滅了。痛極的悲愴啃噬著他,一顆心更像掉進冰窟裡寸寸凝結,到最後,整個人竟像寒冰般,只能僵立在原地。
這個時候,深切的悔恨湧上心頭——他不該一時心軟讓紫芊跟著一起來!
彷彿跟他此時的心情呼應,天空竟下起雨來,先是絲絲綿綿的小雨,不一會兒轉為淅淅瀝瀝的雨,到後來居然又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大有不沖刷盡人世間的一切誓不罷休的味道。
如石雕般立在漫天風雨中,燕墨陽站了許久,這件事帶給他的刺激太大,令他的神智仍處於混沌狀態。
直到一道閃電劈下,「追月」受驚嘶鳴,燕墨陽這才清醒,理智也跟著悄悄回籠。
抹了把臉上的水滴,他眸光幽黯地盯著這座在風雨中顯得搖搖欲墜的塔樓。他清楚知道,現在不該站在雨中發呆,而是該盡快去找紫芊,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要帶回完好無缺的紫芊!
宗寒麟最好不要動她,否則……燕墨陽面色鐵青,銳利如刀的黑眸裡充滿肅殺之氣。他發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碎屍萬段!
將「追月」安置妥當,燕墨陽陰鷙著臉,跨進祭天神廟中間的那座塔樓。
和昨天一樣,塔樓內仍漆黑一片,雖然他受傷,夜視卻不成問題;且幸虧昨晚他才來救過愛蘭珂,路該怎麼走全記在腦中,所以沒花什麼力氣,就來到塔樓的正廳——昨天救愛蘭珂之地。
正廳裡燃著幾根巨燭,卻沒有人影。燕墨陽皺著眉環顧大廳,發現石桌上擺著一壺酒,他上前一探,酒居然還是溫的。
這麼說,人才離開沒多久!
扭頭望向大廳周圍那五扇石門,他正在考慮該往哪扇門進去,就在沉思之時,大廳左側的一扇石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怒罵。
「宗寒麟,你神經病!你是瘋子!你不是人……」
是紫芊的聲音!
儘管聲音很輕,又隔著石門,她後面說的話根本聽不清,但燕墨陽還是一下子就分辨出來,沉到谷底的心在瞬間飛揚。
謝天謝地,紫芊還活著!
眼中驀地閃過一道亮光,他如豹輕移,朝那扇雕滿怪異圖騰的石門緩緩走去,沒多久,就來到門邊。
他謹慎地探頭望去,只見一條長長的階梯以一種陡峭的角度向上盤旋,一眼望不見盡頭,空氣中還有股奇異的香氣飄來,微微淺淺,彷彿隨時都會散盡。
燕墨陽忽然心生不安,覺得這股奇怪的香氣彷彿在愛蘭珂身上聞到過,他的心不禁一陣緊縮。
第十章
燕墨陽深吸一口氣,抬腿踏上樓梯,行走間,宗寒麟得意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小丫頭,隨你怎麼說,反正子時一過,我就擁有前魔羅天王轉世的力量,相信過不了多久,定能掃平隱淵堡和伽羅族稱霸一方了,哈哈哈!」
「什麼魔羅天王轉世,我看你是惡鬼投胎!」聶紫芊不屑的哼聲響起,聽上去有幾分虛弱。
「惡鬼投胎也行,總比什麼都不是強。」宗寒麟此時的心情顯然極好,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吟吟的搭腔。
「小丫頭,瞧你一臉聰明,怎麼連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本教主今天高興,就不妨教教你,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平庸兩字,所以呢……本教主就算不能流芳百世,遺臭萬年也無妨!」
「你……」也不知是不是太氣憤的緣故,聶紫芊的嗓音顫抖不已。
被聶紫芊不尋常的聲音牽動了心弦,燕墨陽產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不祥預感,而當他距離樓梯頂端愈近,聞到那股奇怪香氣是從頂端的石門裡飄出來時,心中的不祥感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