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夏明儔一起回到貢郡,長孫婕羞答答的,不曉得該怎麼見人,因為她不但跟夏明儔共乘一騎,還側著身子坐在他的前面。
「我自己會騎馬,不要跟你同騎!」一路上,長孫婕不知抗議過多少次,可每次抗議都無效。
「我救過你三次,在送你回家之前,不許你離開我一丈之外。」
夏明儔每次都這麼回答她。
他說的是沒錯,可是……沒必要這麼親熱吧?
「上回的流言好不容易消失了,別人看見又會說閒話……而且,我自己會小心的……」
但夏明儔只當沒聽見。
瞧著滿街的人都將視線拋到自個兒身上,長孫婕只好紅著臉,努力裝出視而不見的樣子,口裡忍不住的小聲催促。「喂,你能不能騎快一點,別磨磨蹭贈,像遊街似的。」
「遵命。」夏明儔笑著一提韁繩,馬兒便甩開四蹄如風也似的向前奔出,轉眼間長孫府的大門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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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長孫婕才知道,和十二王爺在一起雖然難堪,卻很自在,而在家的日子簡直就叫煎熬……
「小婕,既然十二王爺喜歡你,你就早點嫁他吧。」爹爹和娘親借此機會不斷催促。「你能嫁給十二王爺,就等於有了一張免死金牌……」
「小婕,我好羨慕你,也好嫉妒你哩,我也要和你一樣……」
姐姐長孫倩每次見到她,都哭得悲悲慘慘、淒淒切切,搞得她以為自己做了什麼滔天惡事。
本來已經夠煩了,沒想到十二王爺還來湊熱鬧,有事沒事就往她家跑。
「我的名譽全給你毀光了,你不要再來!」多少次,她橫眉豎目對著他吼。
他笑笑,寵溺的看著她,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頭疼啊!
窗外,日落西山,窗前,長孫婕低低歎了口氣。
「小姐,你歎什麼氣,你現在可是全貢郡最令人羨慕的人啊!」手裡拿著針線籃坐在一旁,小汾誇張的聲音隨之響起,她正忙著為主子縫嫁衣呢。
「少來,我看是不知有多少人想用雞蛋砸我才對……」長孫婕有氣無力地說。
「那也不錯啊!」小汾的繡花針在空中繞了個圈,臉上笑嘻嘻的。「我想被人用雞蛋砸,還沒人肯砸呢!」
長孫婕頓時語塞。
「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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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小汾打了個招呼,她起身就往花園去,沒想到才踏出院門,就迎面碰上馬參軍。
「馬叔叔!」長孫捷眼睛一亮,旋即摀住嘴左右看看,將馬遙拉到一邊。「怎麼樣?找到了嗎?」
「找到了。」馬遙點點頭,神秘兮兮的將手中的小包裹拎得老高。「為了它,我可費了不少工夫,花去不少銀子……」
「你上次出賣我,我還沒找你算帳!」長孫婕不客氣地搶過那個包袱,哼了一聲後揚長而去。
「喂,喂……」只留下備受冷落的馬遙,一個人在院子裡張口結舌。
好不容易挨到掌燈時分,長孫婕便謊稱自己不舒服,將小汾打發走。她反鎖上門,將包袱擺在桌上。
包袱打開,裡面是只藍色的小罐子,這個再普通不過的陶罐,卻令長孫婕的眼中不由自主泛起淚光。
原因無他,裡面裝的是襲怒江的骨灰!
癡癡的坐在桌前,她對著陶罐不停落淚,許多怎麼也抹殺不掉的回憶,如流水般在腦中一幕幕浮現。
她想起襲怒江的癡心、想起姐姐的笑容,想起了冷焰寶石的絢麗、也想起了牛奔星的魯莽……
她還想起那個桃花燦紅的春天,滿山細雨如織,當時年幼的她第一眼見到夏明儔,他那含笑的眼神,至今仍深深刻在心底……
望著窗外逐漸暗下的天色,長孫婕用手將臉上的淚水擦乾,取出筆墨留下封書信,而後將小罐子連同包袱負在背上,偷偷摸出了長孫府。
清涼的夜風吹來,吹冷了她的臉,卻吹不滅她內心的那團火。
她要去中原,要去安平府,要把裘怒江的骨灰帶去同姐組合葬。
這大概是從龍首山回來後,她唯一想做的事。
這段日子她時常在想:
如果襲怒江不是在五年前一進北胡就遇見了牛大叔……
如果牛大叔不是強盜……
如果當年十二王爺沒有跑去剿匪……
那裘怒江肯定不會喪命,肯定同姐姐在一起,過著幸福安定的日子。
可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倘若一切都是天注定,那她的命呢?她和十二王爺又會如何?
長孫婕幽幽歎了口氣,腦袋又疼了起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靜,徹底釐清自己對十二王爺的感情,好好想想自己的將來。
這也就是她不想告訴任何人,獨自去中原的原因。
她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回首這幾個月來不尋常的經歷,她的內心總有一絲難言的陰影。
出了長孫府後門,是一片稀疏的樹林。她望見那匹馬,走上前正要解開韁繩時,忽地一個熟悉的嗓音從背後響起。「這麼晚了,你想去哪?」
長孫婕吃了一驚,回頭望去,就見夏明儔站在不遠處的桂樹下,眼眸深處帶著談淡的笑意。
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長孫婕一呆,不知該如何問起,更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猶豫片刻,她指了指身後的包袱。「我想去安平府,讓襲怒江跟姐姐合葬。」
沒有意外,也沒有吃驚,靜默的看了她一陣後,夏明儔忽然抱起她一起坐上馬背。「走吧,我陪你去,合葬了他們之後,我再帶你到處走走,見識一下真正的江南風光……」
長孫婕不禁又是一呆。「你老是擅離職守,小心王上革你的職!」
「他?」夏明儔微微一笑。「他自己也擅離職守,哪敢革我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