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喃喃低語,再瞥了他一眼,即步下階梯,走向那三名傳教士,但想想不妥,那個丫環不知道會不會出事?正想告訴三名傳教士也幫忙救救那名丫環時,玄綸卻在這時候起身,慢條斯理的走到那名全身發抖、面無血色的丫環前,「是你幫她送信的?」
丫環噗通一聲,嚇得跪倒在地,用力磕頭,「請十二阿哥饒了小玉,請十二阿哥饒了小玉,小玉是一時鬼迷心竅收了凱瑟琳小姐的珍珠項鏈鑄成大錯,請饒了小玉……饒了小玉‥嗚……」她又驚又怕的哭了出來。
他的一道濃眉高高挑起,「你用哪只手收了她的禮?」
她咬著下唇,顫抖著聲音,「右……右……手。」
他俊挺的面容突然泛起冷酷的鐵青,他甩了一下衣袖,瞥了跟在身旁的小安子一眼,他明白的點點頭,走到低頭哭泣的丫環前面,抽出繫在腰間的刀刃,風馳電掣間,活生生的切斷丫環的右臂。
「啊——「痛不欲生的尖叫聲從小玉的口中叫出,在她兩旁的丫環僕役全嚇傻了臉,個個臉上的血色刷地一白。
凱瑟琳及三名傳教士怔愕的看著小玉抱著血流如注的斷臂痛苦的哀號哭叫,呆若木雞。
「你……你……怎麼能這麼殘忍?!」看到小玉因代她送信,而遭斷臂之痛,她的心整個涼了,血液也冰了。
他潛沉得過於冷靜的黑眸定定的看著眼眶泛紅,眸中迅速佈滿憤怒淚水的凱瑟琳,以森冷的語氣道:「不是我殘忍,是她的貪婪惹的禍。」
「可……可是她只是幫我送信,拿了份該拿的酬勞,罪不至斷臂!」她硬咽的怒視著他。
「她現在會為了』利『幫你送信,我怎麼知道哪一天她會不會也為了利,而幫助一些反清復明的亂黨在我吃的食物裡下藥?」
此話一出,讓凱瑟琳啞口無言,雖然她不知道什麼反清復明的亂黨,但在這段被迫與他出遊的時間裡,的確曾聽聞隨從侍衛們面露警戒的要眾人的眼睛睜亮點,切莫讓亂黨有機可趁,近了阿哥的身。
而何威豪一聽,則立即向前一步,向玄綸拱手致歉,「十二阿哥所言極是,王府日後會更加小心注意僕役們的舉止行為。」
他點點頭,以冷睨的眸光再瞟凱瑟琳一眼後,隨即轉身,步往房間。
見他離開,凱瑟琳馬上衝到小玉的身旁,蹲下身子看著癱坐在地上哭泣的她,「對不起,全是因為我……」
「你走開……全是你害的……全是你害的!」小玉不領情,哭得淚如雨下,全沒了力氣。
「哼,你的命還能留下來,可得感謝凱瑟琳小姐,你別搞不清楚狀況!」小安子撂下這句令人省思的話後,快步的跟上主子。
痛得死去活來的小玉怔怔的看著也一臉困惑的凱瑟琳。
「小安子公公跟在十二阿哥的身邊十多年了,他的話絕對錯不了,十二阿哥只要了你一條手臂想是略施薄懲,要不,可能一刀斃了你。」何成豪走了過來,邊說邊要旁邊的僕役們帶小玉下去療傷,再叫總管給她一筆生活費,讓她不得再回王府。
凱瑟琳則跟著三名傳教士離開鎮親王府,結束了沒有自由的日子,但玄綸在離開亭台時那冷冷瞥向她的那一幕,不知怎的,竟像在心中烙了印般,揮之不去,日日夜夜在腦海中盤旋……
第三章
太湖,碧波蕩漾,在遠方翠綠山巒的點綴下,更顯其渾然天成的壯觀景致,丰神俊朗的玄綸一身對襟、衣袖平齊的白色刺繡長掛,坐在桅帆船上,欣賞波光斌擻的太湖美景。
蘭格格則坐在他身邊,她戴著綢緞珍珠絹制花朵假髻,一身紫紅色長袍旗裝,腳蹬高底旗鞋,與這柔媚風光相互爭艷倒也不分上下,但玄綸的目光盡放在兩岸的山光水色,讓她的心兒泛涼。
五天前,她實在受不了天天看著他擁著洋婆子進進出出的,而改由蘇州府尹陪同,先到太湖旁走一走,散散心,沒想到倒錯過了一齣好戲。
只是洋婆子跟三名教士走了,玄綸的目光並沒有因此而回到自己的身上。
她甚至還發現,他老是以若有所思的眸光看著一景一物,讓她更難捉摸他的心緒,就像現在「你到底在想什麼?想她嗎?」
「她?誰?」
她咬著下唇,明白他根本不想談那個洋婆子,那也罷了,拋開口再問:「我們看完太湖,不是要前往南京看『十里秦淮』的風光美景,可你為何派那些侍衛們先將咱們的行李運往揚州?還要他們在那兒候著等我們過去?」
「我做任何事,是否先得詢問過你的意見才能去做?」他的聲音嚴峻如冰。
她一皺柳眉,「當然不是,可是待江南行結束,我們將成為夫妻……「「那是皇額娘的意思,我沒答應,也不打算答應。」
「你——「她愕的看看著他,沒想到他拒絕的如此乾脆。
他舉喝了一口香醇的美酒,瞥了她神情蒼白的臉孔,」如果你以為你可以仗勢著皇額娘對你的疼惜而成為我的妃子,那我也可以告訴你,你這個盤絕對打不好。「她眼眶泛紅,」為什麼?我到底是哪裡不好?論人品、論相貌,我與你過去曾雜混過的宮女、才人,甚至一些披著千金女的羞澀外貌,實則與蕩婦無異的女人相比,我自認都比她們高一等……」
「那又如何?」他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我看你就是不對眼。」
「玄綸……」她咬著下唇,眼眶裡打轉的熱淚滴下臉頰。
我打算先到揚州,你若識相就往南京去,別跟在我身邊。「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到船的另一邊,欣賞另一邊的景致。
她淚眼模糊的瞪著他偉岸的背影,明白此時不宜再追上前去,可是她實在忍不住,她拭去頰上的淚水,拉起裙擺,輕移蓮步的又走到他身後,思付了一下,也沉澱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後,才開口道:「為什麼要隔開我?又為什麼要將那一群保護你的侍衛全遣走?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