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青梅煩惱地抱著錢,時喜時憂地變化多種樣貌,有錢沒錢都叫人心煩,她居然不曉得該怎樣使用這筆意外之財。
「你夠了沒,一大早發瘋到現在,你不累,看得人可累了,沒當過有錢人呀!」真是不長進,一臉窮酸樣。
畫著唇膏,抹上眼影,不想遲到的殷玫瑰推推傻笑的好友,為她的小家子氣感到羞恥,一疊她打個噴嚏就沒了的鈔票有什麼好興奮的,她隨便一砸就是好幾疊。
「是沒當過呀!我第一次身懷巨款耶!」她喜孜孜地摸了摸裝著千元大鈔的紙袋,上揚的嘴角快咧到耳後了。
白眼一翻,殷玫瑰有點受不了的闔上粉盒。「小姐,你的巨款還買不起我半件香奈兒禮服。」
窮人家的幸福真礙眼,好想給她一巴掌止住她丟人的舉止。
自己哪一次的相親宴不是動輒數十萬,她眼皮連眨都不眨的照樣刷卡,光是衣服、首飾就刷掉尋常人家一年的薪水,她怎麼感覺不到有錢的快樂。
「哎呀!我怎能和你比,我是小家碧玉,你是名門閨秀,我們的際遇有如雲泥,五千塊的二手禮服就夠我心痛半個月了。」
說著她扯扯身上的小禮服。她心頭還痛著呢!也沒幾塊布居然貴得要命,別人不要的及膝禮服狠狠的挖走她一筆小財,她得省多少才補得回來。
到底是哪個國家規定服裝整齊得付出「昂貴」的代價,三件一百的T恤也挺有味道,誰說襯衫、牛仔褲不能成為服裝界的主流。
偏偏這些勢利眼的豪門巨賈老愛以外表取人,三天兩頭換新裝好突顯身份、地位,同樣的一塊布剪裁成衣有什麼分別,幹麼多貼幾個英文字母就成了天價,掠奪小老百姓的辛苦錢。
早知道就不要把撿到的小提琴演奏會門票拿出跟玫瑰來炫耀,害她還得向老爸伸手借錢,利息照算沒人情可講,借五千還六千。
幸好前老闆一口氣發給她三個月七萬五的走路費,她要藏起來當私房錢,絕不讓逼女錯嫁的爸媽知曉。
呵……大家都以為她很窮,一定得回家投靠小有積蓄的父母,這下子他們全錯了,她要自立自強和姓段的禍水男正式一刀兩斷,橋歸橋、路歸路。
「誰是雲、誰是泥還沒定數呢!哪天你走運遇上黑馬王子,別忘了拉我一把,救我脫離苦海。」相親相到快吐了,她的白馬王子在哪裡?
尋!尋!尋!尋得她心灰意冷,黃金萬兩買不到真正的快樂。
笑得有點呆的展青梅仍處在雲端的一點頭。「好!我們一起走運。」
「一起?」跟她?好像不怎麼保險。「算了、算了!我還是自力救濟比較安心,你的運氣一向屬於黑色氣團,我不想被你帶衰。」
人家是美女她是霉女,好事輪不到她頭上,霉事一定有她的份,沒有缺席地獨佔鰲頭。
「喂!你不要小看我嘛!風水輪流轉遲早也會輪到我,你沒瞧見我現在滿臉喜氣嗎?」她正在發光,是祥瑞之兆。
「抱歉,我只看見一臉傻氣和一個蠢到極點的笨蛋。」錢要存在銀行生利息,有誰會把支票兌現直接領出現金,也不怕被搶。
「人家第一次有這麼多錢嘛!」以前賺到的錢有一半被老媽拿去跟會了。
不幸的是,她被倒會了。
受不了她的殷玫瑰將她的錢袋一把搶過,然後丟向自家的司機。「時間快來不及了,你再給我磨磨蹭蹭試試。」
「我的錢……」
「幹麼,我會吞了不成,別一副小媳婦的嘴臉讓人看了生氣。」她又不是惡婆婆。
「可是……」那是她的錢耶!現在卻踩在司機大哥的腳下。
「再囉唆我把它丟給乞丐,有膽子你去搶呀!」不被打死才怪。
望眼欲穿的展青梅像迷路的棄犬被推上車,人還沒坐穩就聽見一聲開車,她的頭冷不防地撞上前座椅背,疼得眼淚差點飆出來。
她怎麼曉得兩張撿來的門票會這麼希罕,連富有的千金小姐千托萬托也買不到,得知她有票後,便拉著她共襄盛舉。
要不是她失業閒賦在家,這種高尚到令人頭暈的盛會她哪有時間參與,光是一聽那響噹噹的大名她已經有想睡的念頭。
小提琴之神?!
一個連鋼琴有幾鍵都分不清楚的音癡怎麼欣賞,她根本不曉得藍什麼斯的是誰,又臭又長的英文名字光是背就覺得累。
好在他不是她的偶像,否則他一定會痛哭失聲,因為她是不稱職的樂迷,Do、Re、Mi、Fa、Sol她還會搞錯,C大調、E小調的認知僅限於兩個字母。
不知道可不可以帶爆米花和可樂進去音樂廳。她怕聽到一半會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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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凱斯瞪大了一雙金眸,不敢相信有人竟然在如此動人的音樂聲中呼呼大睡,手中還拿著倒了一地的半瓶養樂多,更何況這裡可是禁帶外食進入的高水準國家音樂廳,她是怎麼把飲料帶進來的?!
而且坐的還是一票難求的貴賓席,整個人橫躺兩個座位縮起腳,一副天塌下來也不在乎地睡得安穩,把貝多芬F大調第五號小提琴奏鳴曲「春天」當作是催眠曲。
是他功力退步了,還是蕞爾小島的音樂素質普遍不高?高尚的音樂饗宴淪為街頭賣藝,若有人丟塊銅板上來他一點也不覺得離奇。
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那頭黑髮主人的動向,直如細絲地披散耳後,和前兩日街頭交會的女子十分相似,讓他不免分心地想看清楚她的長相。
當第一個哈欠響起時,他握弦的手輕壓了一下,有幾分惱意地想衝下台將她的嘴縫上。
第二個、第三個、第N個的哈欠再度發出時,他忍耐度已到極限,繃斷的弦在心底彈開來,嚴重擾亂他演奏的心情。
第一次他提早十分鐘結束上半場,沒有謝禮的直接走向後台,讓伴奏的鋼琴師獨撐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