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半夜兩點,她的遲遲未歸,讓展夜韜的嗓音帶著一絲焦慮。冉冉心旌一蕩,汩汩情意差點潰堤,卻被理智拉了回來。
「你還關心我?是呀,無庸置疑,是對妹妹的關心。」她諷刺的自問自答。
展夜韜沉默了五秒,才開口。「告訴我地點,我去接你。」
「你不是嫌我煩?」
他久久不發一語,冉冉緊咬下唇,閉了閉眼。
她懂了,她並非輸給男人,而是從未站在能與男人較量的起跑點上。
因為很愛很愛他,所以該放手讓他追尋屬於他的幸福。
「我再也不會煩你了,也請你讓我靜一靜。」她以生平最為平靜的語氣道。
「冉冉。」
不待他說完,她切斷電話,電話鈴聲馬上又大響特響,她一接聽就大喊。
「不要管我了,行不行!」否則,關於他的隻字片語都有可能讓她反悔呀!
「耿冉冉。」
對方聲音有些蒼老,雖說中文,卻是個操著異國腔調的陌生男人。
她一愣,撩起細眉開口:「你是誰?」
「聽好,你親朋好友的姓命都掌握在我手中,若要他們平平安安,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對方語出驚人,沉緩的語調透出令人心寒的威脅,冉冉的酒也醒了大半。
「你到底是誰?」
「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無聊!」
「哼。」他冷笑了聲。「別企圖掛斷,也別以為這是玩笑電話,我找你是為了跟你談一樁雙方均能獲利的交易。」
「你連身份部不肯表明,還談什麼交易!」
搞神秘?她大慨是接到變態電話了,噁心!
「做鬼臉也擺脫不了你必須跟我合作的命運。」
冉冉吐舌的表情立即僵住。他怎麼知道?!
「你監視我?」她迅速環視四周,看不出可疑的人,此時才有了駭異的警戒。
「不只監視你,只要我一個命令,你的親友都有可能或傷或殘,不然就是死於非命。」
「你究竟想幹什麼?!」
「願意合作了?」
對方陰沉猖狂的笑聲,成功挑起冉冉強烈的不安。
「你可以考慮是否願意參與這項交易,我會再打電話給你。」
「如果我答應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她才不信這種近同於威脅逼迫的交易,能達成雙方獲利的局面。
「你可以活命,也不會有人陪葬。」
冉冉驚然一驚,不待她反應,對方又爆出一句令她摸不著頭緒的結論——
「我會盡快『幫助』你確定合作與否的意願。」
「什麼意思——」
她還沒問清楚,對方便掛斷電話。
冉冉霎時覺得呼吸困難,未知的恐懼握住她的心,將她捲入重重疑雲之中。
第六章
盯著牆上的鐘,時間進入冉冉徹夜不歸的第十二個小時,展夜韜坐在客廳沙發一角,心情如不停走動的秒鐘般忐忑難安,任何電話或風吹草動,都能令他坐立難安。
她沒有關機,卻不接他的電話。
她沒有驕縱哭鬧,電話裡的語氣卻冷靜得令他難以招架。
她沒有撇清兩人的關係,對他卻不再依賴。
這不是他冀盼已久的平靜嗎,但為何當冉冉婉拒他的好意時,胸口宛如挨了一記悶棍,還嘗到一種摻雜了失落與無措的味道?
那通電話裡除了她略為沙啞的聲音,尚有其他音樂聲,他能揣想她也許身在年輕人常留連狂歡的PUB或舞廳。那現在呢?她在哪裡?正在做什麼?學別人喝酒狂歡嗎?一個人嗎?有沒有人陪她?會不會遇上危險——
「該死!」
一連串掛心的疑慮十二小時來不停糾纏著展夜韜,愈是去想,就愈是煩躁,愈是煩躁,就愈感到惶然,然而一切的循環卻無法結束,因為他無法停止去想。
冉冉不是那麼容易因受挫而一蹶不振的人,這次或許重重受傷了。
在旅館,他離去前所看見那雙訴說著「你真的不要我了嗎」的眼神,到現在還狠狠指住他的呼吸,撕扯他的心臟,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種莫名似絞的心痛,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他身上?
陡地,一股灼燙的痛感從展夜韜指尖擴散,回過神來才發現夾在指間的煙已燃至盡頭,他捻熄煙頭,將殘煙丟入煙灰缸。
此時,門口傳來聲響,他立刻急忙從沙發中起身,面對來人。
「咦?大白天的,你居然會在客廳起立迎接我?!」對方受寵若驚。
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展夜韜頹喪地將重心摔入沙發,閉眼仰躺於椅背。
一臉笑容的尉天浩,氣定神閒地在展夜韜側邊落坐,頎長的雙腿在膝上優雅交疊,看見煙灰缸裡十來支煙屁股,不禁產生同情。
嘖嘖,不愛煙味的人也抽起煙來了?
「心情不好?」不用感應,看韜那張郁卒的臉就知道。
展夜韜不理他,尉天浩自信一笑。
「讓我猜猜,是關於冉冉?」
當事人睜眼挑眉斜睇他,賓果,他猜對了!
尉天浩續道:「這並非我第六感的功勞,任誰都清楚不過,這世上也只有冉冉能搗毀你的冷靜。」
搗毀他的冷靜?
一道響雷打入展夜韜胸口,他赫然驚覺自己浪費整夜的時間呆坐客廳,就為了試圖與冉冉聯絡、確定她是否平安歸來,這是他不曾有過的失控舉動!
「對了,冉冉怎麼不在?」尉天浩左顧右盼。小東西不是粘韜粘得緊?
「她不想見我,徹夜不歸。」展夜韜悶悶開口,沉重的視線投向煙灰缸。
「她這個只針對你發威的強力膠,怎麼可能不想見你?除非你傷了她的心。」尉天浩頓有所悟,佯裝驚訝其實察言觀色。「我又猜對了。你對她做了什麼?」
「攤牌。」展夜韜的語氣更悶了。
「不會吧?你跟她攤牌不只一次了,她不都一笑置之,依然繼續『攻陷你心』的未完大業?」小東西的毅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唯獨韜不當一回事。
「我說了重話。」
哦,原來是這樣呀!
耐人尋味的微笑,掛在尉天浩充滿陰柔書卷氣的俊臉上,他安慰道:「既然你不愛她,趁早結束你們之間的僵局也好,長痛不如短痛,你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