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冉冉嘟起粉嫩小嘴。
唉,每當她有意或刻意對展夜韜表白,他總是面不改色以其他事情、或者像其他人一樣拍拍她的頭、揉揉她的發簡單帶過,雖然讓喜歡他好多年的她覺得受傷,不過,這種難過的感覺好像也漸漸麻痺了。
麻痺了也好,對吧?否則哪來愈冷愈開花的勇氣呢!只不過,俗語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為什麼她的追男之路就這麼坎坷呀?
除非,阿韜哥哥只當她是長不大的小妹妹——
冉冉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為心中的結論,也不太像是因夜風襲在臉上使然,而是背後那道若有似無的視線。
她迅速撇過頭。
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想起搭機來台前幾個小時的種種,她嚥了口唾沫,小跑步跟上前面的展夜韜。
坐進展夜韜的跑車後,副駕駛座上的冉冉拉妥安全帶,又不放心地對著窗外探頭探腦。
「怎麼了?」展夜韜從她踏入出境大廳時,就發現她頻頻注意後方。
「沒、沒有呀,我們走吧!」她若無其事地露齒一笑。
也許是她多心了,當時那麼暗,那些人應該沒看清楚她的模樣吧?
她只不過是想到碼頭拍幾張橫濱夜景,當作學期末的社團發表作品,誰知,竟讓她無意間撞見日本某位高官政要私購軍火、殺人滅口的場面。
當時距離有點遠,聽不見他們交談的內容,但單單畫面就夠聳動了;又好死不死的,被那些人發現她的存在,也引來危機,好不容易躲躲藏藏逃回飯店、收拾衣物連夜出國避風頭,連京都的外婆家都不敢回了,就怕拖累親人。
她不是故意跑來台灣連累X保全的成員,他們個個身手了得,絕對足以應付任何角色。說真的,阿韜哥哥就在身邊,她真的安心好多好多。
冉冉望向展夜韜專注開車的側臉,一路上緊繃的心弦總算得以鬆懈,她輕吁口氣躺進舒適的椅背,在平穩的車速下,強撐了一夜的眼皮愈來愈重。
有阿韜哥哥在,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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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保全公司,展夜韜來到電腦前,打開視訊系統便看到已經守候在螢幕前的中年女人。
「夜韜,你有接到冉冉嗎?」一張與冉冉酷似的美麗臉龐關切地靠近螢幕。
展夜韜點頭,身軀側出一個角度,讓對方清楚看到在沙發上熟睡的女孩。
女孩側身蜷趴在柔軟的布面長沙發,臉頰枕在手背上,身上覆蓋了一件男用黑大衣,平穩深沉的呼吸顯示她睡得正香甜,毫無防備的小嘴微啟,可愛的睡相宛如一隻溫順小貓。
見女兒安然抵台,正在娘家的松島芝子愛憐又沒好氣地看著女兒。
「這孩子週末在橫濱玩得好好的,說回台灣就回台灣,還要我們幫她向學校請假。真是,還非得挑半夜搭機,像逃難似的!」松島芝子抱歉地轉向展夜韜。「都怪我們把她寵壞了。夜韜,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展夜韜搖頭,神情依舊溫和。
「我和繼武還要在日本待上一段時間,這陣子就麻煩你照顧她了,都快期末考了,有空幫我勸她早點回日本上課。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她又特別粘你——」松島芝子忽然想起什麼,於是脫口問:「我說夜韜,你覺得我家冉冉——」
「咳咳,年輕人的事我們插不上手,別給人家壓力。」一張英朗如昔的男性臉龐擠到螢幕前,耿繼武壓低嗓音打斷妻子,而後朝展夜韜微笑道:「不用管冉冉這個惹禍精,謝謝你專程去機場接她。」
冉冉從小就對沉默寡言的展夜韜有超乎尋常的興趣和耐心,這已經不是秘密,只不過男方從未表示過什麼。說來他們做父母的都有點慚愧,放任寶貝女兒粘著男人不放,徒增當事人困擾,可是女兒喜歡有什麼辦法?
「那好吧,夜韜,你也快去休息。」三更半夜請他去接機,松島芝子歉然道。
「請放心,大家會照顧她的。」
等對方結束視訊通話後,展夜韜來到沙發前,居高臨下看著靜靜沉睡的人兒,腦海裡浮現十多年前那個仲夏午後的畫面——
薰風徐徐輕送樹梢枝椏的絮語,平和中帶來一絲慵懶氣息。
小女孩探頭從門口望入矮籬笆固成的院子裡,看見預期中的身影,粉嫩小嘴微微彎起,黑白分明的眼兒也因笑容彎出可愛的弧度。
她眼中的少年正枕著左臂半躺在樹下的吊床,右手撈著一本厚重的書靠在曲起的右腿前,目光專注在書本上。幾許陽光穿透枝葉,輕輕灑在少年修長又蘊含力量的身軀上,調皮的微風拂動他的黑髮,髮梢微亂,他並不自知。
她靜靜歪頭凝望少年清逸俊雅的側臉,直到少年將攤開的書本覆蓋在胸口,閉起雙眼。她眼前飄過三兩棵蒲公英的種子,靈機一動,雙手合住一朵小羽毛,澄澈晶亮的盈盈大眼透出一抹惡作劇的笑意,粉額的笑窩更深了。
她輕手輕腳走進院子,來到少年身旁,小手捏著剛才抓到的蒲公英種子,靠近少年英挺的鼻尖——
「嚇!」目的還沒達成,手腕就被對方以不弄痛她的力道捉住,沒預警的她嚇得倒抽一口氣。
少年睜開眼,一張清靈無塵的俏臉映入眼底,他不疾不徐地鬆手,走下吊床。
她聳聳肩,不在意他的冷漠,小臉漾開甜笑,好奇的前翻後看那本儘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和複雜圖表的書。「這是什麼書?」她跟著他來到木桌旁坐定。
「儀器分析。」
嗯?不懂。「高中的功課好難喔。」她皺了皺俏鼻。
是大學課程,少年沒有糾正。
「書裡寫什麼?」她睜亮眼抬頭又問。
「字。」少年簡單道。這個耿家的好奇寶寶總是有一籮筐問題問他,執意他開口不可,但他不想費功夫解釋雷曼光譜分析法,因為就算解釋她也不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