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罵自己蠢了。程亮廷存在她戶頭裡的錢足夠她環遊世界八千次了,她竟然一毛也不要。體驗到骨氣一斤換多少冥紙貴的比較好嗎?
旅費不足。只好洩漏行蹤跟人求救了。打了一通國際電話,凌虹延不但很有義氣的答應匯錢給她,還自告奮勇的要幫她辦離婚。
她忘了要離婚嗎?還是壓根兒不想面對?一旦離婚,她和程亮廷就再也沒瓜葛了。她的潛意識不肯放棄程太太的身份?
不是吧!她都走人了,怎麼還會戀著那虛名,這會兒不都交給凌虹延去處理了。有個專辦離婚的律師朋友。也算……方便吧。
瀟灑的連衣袖都不揮一揮,誰會佩服她啊?
唉……還是想他呀。總要想到鼻子酸酸的、眼眶熱熱的。以後也只能到夢裡碰碰運氣了,能見到他的影子都好啊。
睡吧。等天亮,她要出門採購,然後待在維也納冷個刻骨銘心再做打算,也許不回台灣了,去哪都好……
※ ※ ※
「來人啊!」新郎搗著血流如注的傷口,嚷叫。
她驚惶地瞪著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房門接著被踢開來,她來不及看清來者。便被扣住——「走!」男子道。
夜裡,被驚動的府邸侍衛趕來了。
他們被重重包圍,他護著她,一抵數十,殺了出去。
他們連夜奔逃,後有追兵。而城門被封鎖了。皇帝知道她抗旨違婚、他膽敢搶親,已派出高手追拿他們。
「你、你受傷了!」他們逃進樹林裡,她驚見他胸前的傷口。
「不要緊。」他緊握她的手,硬是擠出安撫的笑。「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他到底是來了呀。
來不及傾訴心意。他們被追兵逼上了斷崖。
「是生是死我都跟你在一起。」她決絕地告訴他。
他護著她,豁出去抗敵,當她不慎跌落山谷時跟著跳下去。拉住她的手……
※ ※ ※
「你醒了?」他沉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感到安心。原來自己昏迷好一會兒了,而他始終守護著她。
「下雪了……」她仰起臉,看著漫天飛雪。
「冷嗎?」摟她的雙臂似乎使不出力了。他擔心……要捨下她啊!
「不冷,有你在。」她沒發現他的血染紅了白雪。
他也仰看飄雪,聲音趨弱:「也許……你將忘了我,……這雪……雪……會讓你想起我們的……約定……」
她倏然驚嚷:「是流星!你看……」
他鬆開手臂。
無回應。她側頭看他合著眼,心沉了。
※ ※ ※
「……我們不要逃了……求你……不要死!」分不清夢裡的「她」、還是自己在哭喊。汪寒一震,啞然瞪著天花板,涼涼的淚水滑落眼角。
「傻!」男人憐惜的聲音就在身邊。
醒了嗎!柔和的燈下,程亮廷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她反射地撲進他懷裡,放聲就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只要你好好……」
他輕撫她的背脊,一聲聲的歎息。直到她哭累了。發現不在夢裡,忙放開他,狼狽驚訝的瞅他。他熾熱的眼鎖上她。
。是你丟下我?還是我丟下你?說清楚!」這十六天像幾個世紀那般漫長,終於啊,終於讓他找到了她。
「你、你……」她不敢相信他就在眼前呀。這人。該在台北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呀。怎麼……「沒我在身邊,你總是做噩夢,還敢離開我。還敢!」他捏住她的下巴,灼熱的氣息直撲上她淚痕滿滿的臉蛋。
怎麼可以說出這令人、令人心懾的話來!她的心止不住地顫抖,一把推開他,她別開臉,拿手背抹眼淚。鼻音濃重的嚷:「你臭美,我一個人……很好的……」
看她這樣哭,這樣嚷。他心疼卻也放心了。她終於回到他的視線裡了。
靜瞅幾秒,他換上了閒閒的語氣:「是嗎?剛剛夢見什麼了?」
夢!她蹙眉,唉……他不會懂的啦。是她躲得不夠遠嗎?好不容易下了決心,管它的前世今生,她要瀟灑的撤回自己呀,他何必再來攪亂她的心。
「夢見我了?想我?」他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迫她正視自己,飽含愛戀的嗓音存心騷動她。
他總來這招教她淪陷!她猛地跳起來跑開,「我才不想看見你呢,你走……」
他擒住她的手肘,聲音沉了:「你欠我的怎麼辦?」
她回頭,困難的開口:「欠……」是誰欠了誰呀?她終究無法理清。
「你欠我一個解釋。」面無表情的。
解釋?只是一個解釋嗎?和他目光交纏,她的心擰疼了。
前世,他為了她喪命。是她欠了他嗎?但怎麼……今生,付出的還是他,受折磨的也是他?
不,不是吧!她也不好過的。
「我真讓你如此厭惡?」他問。
她微嗔的目光對上他,違背心意的嚷:「對,我討厭你。」他還來找折磨嗎?那他給她的折磨她應該去跟誰控訴!
她真說得出口!他歎氣,直盯著她,臉色越益陰沉,最後冷冷的吐出一個字:「好。」
見他轉身,她的心臟猛地一抽,直覺他要走,心惶惶的喊不出話來挽留他。於是緊閉上眼睛。
都說清楚了嗎?可她還沒弄清楚呀。他怎麼會追到這來的?是凌虹延告訴他的?還有他是怎麼進這房間的?是飯店給他的鑰匙?不不,這些都不重要了。當初,他能教她昏頭昏腦的跟他結婚,她就該知道他有的是辦法,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來這,難道只是要她一句話讓他死心嗎?
「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的。」微慍聲音。
她睜眼。淚眼朦朧地:「你……」不是要走嗎?
他扣住她,將她拉到跟前。她看見他抓著她的包包,原來他剛才是轉身去找她的東西,但是他拿她的包包幹嘛呢?
「不許哭了。」嚴肅的聲音。
「你……到底想怎樣嘛?」她跺腳,又氣他又惱自己,什麼情債啊。搞得人像傻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