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怎麼也想不透,與這個陌生人相處不到一個時辰,竟讓她的性情判若兩人, 她以往的冷靜自持都到哪裡去了?
懷著不解的心情,古嬋雲拿著藥草回到山洞,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咦,他走了?剛剛該不會是一場夢吧?不,不可能!」她搖搖頭,不可能是她的 幻覺,可是他走了,他還受著傷……更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心中那般失落感會讓她這 麼難受?
好半晌,她才接受他離開的事實,慢慢地走出山洞,從樹葉間隙中灑落的夕陽餘暉 ,提醒著她天色不早了。
紀翔飛……她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住在哪兒?為什麼那些人要追殺他?
等等,她怎麼又開始想這些了,她今天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像以往的她。古嬋雲甩 甩頭地暗罵自己,想讓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遠離腦海。
她又看了眼天色,心想出來這麼久了,王老爹與大娘不知會有多擔心,這一想,她 隨即振了振精神,轉身往山下走去。
「老太婆,你怎麼會讓一個姑娘家獨自上山呢?」一臉焦急的王祥忍不住數落著妻 子。
王婆聞言一臉委屈,「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原本是想著讓她上山采採藥、散散心而 已,怎知天都要黑了,還不見她的人影。」
「萬一遇上壞人還是野獸,那可怎麼得了……不行!我還是出去找一找。」王祥邊 說邊往外走,一打開門,門外站的人就是讓他擔心的古嬋雲。
「雲兒,你怎麼這麼晚……哎呀,你身上怎麼有血?!你受傷了?」王婆著急的驚 叫道。
古嬋雲低頭看著自己,衣服有好幾處污漬和血漬,污漬應該是跌到地上時弄到的, 至於血漬則是被紀翔飛抱在懷中時染上的,想到這裡,倉皇的神色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 羞赧。
「雲兒,你傷到哪兒了?要不要緊?我看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好了。」王祥關心的問 道。
古嬋雲還沒進門,便聽見他們為了她吵鬧不休,此刻看兩人又為了她這麼著急,不 禁愧疚不已。
「王老爹,不用了,我一點事也沒有,也沒有受傷,你們不用擔心。」她安撫著兩 人。
「那這血是怎麼回事?」
古嬋雲淡淡一笑,說出她想好的借口,「採完藥後,我在下山的途中看見一隻受傷 的兔子,這血漬就是我將它抱在懷裡時沾上的,為了替那隻兔子療傷,耽擱了時間,才 會這麼晚回來。」
若紀翔飛知道她將他說成是兔子,不知會做何感想?不過話說回來,兩人應該沒有 再見面的機會,他也就無從得知了。一想到這裡,她神色有些黯淡。
想著心事的古嬋雲覷見王翔夫婦倆狐疑的神情,連忙笑道:「老爹、大娘,我真的 很好,只是很對不住,讓你們操心了。」
王祥夫婦見她真的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了,沒事就好。雲兒,你快去梳洗一下,待會兒就可以吃飯了,你一定又餓又 累,吃完飯就早點休息吧。」王婆拍拍她的手說。
古嬋雲點點頭,「對了,老爹,不好意思,我把竹簍忘在山上了,明天我再去找找 。」她滿懷歉意地說。
若是明天到山上,或許還會遇見紀翔飛……王祥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不用了,又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丟了就丟了,你別再一個人上山,太危險了。」
「呃,好吧。」王老爹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答應。
她決心不再想紀翔飛這個人,可是不到片刻,她又忍不住想著他的傷勢要不要緊?
此刻他是不是安然無恙?有沒有人照顧他……
第二章
面對王祥夫婦的百般挽留,古嬋雲心裡有片刻的掙扎和猶豫,但最後她還是遵從心 底的聲音,辭別了兩位老人家,往普陀庵而去。
走了半天的路,她終於來到普陀庵,在大門外躊躇了片刻後,她才鼓起勇氣敲了門 ,沒多久,大門打開了,從裡頭走出一名尼姑。
「阿彌陀佛,女施主,不知有何指教?」那名尼姑朝她雙手合十作揖後,親切有禮 地問道。
古嬋雲同樣雙手合十地回禮,「這位師太,小女子古嬋雲想求見貴庵住持無塵師太 ,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出家人一向與人方便,女施主,請隨我來。」
古嬋雲跟在她身後走進大殿,殿中央是寶相莊嚴的佛祖塑像,伴隨著一片香煙裊裊 ,令人覺得身心自在、平靜喜樂。
「施主,我這就去通報住持,請在此稍候。」
「勞煩師太。」
古嬋雲跪在蒲團上朝佛像叩拜後,抬頭深深凝視著那笑看人世間癡傻的佛祖,彷彿 能從其中參透天機,進而遺忘世間的煩憂。
她看得那麼入迷、那麼專心,連有人來到身邊,她一點都沒有察覺。
「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驚醒了古嬋雲,隨即發現身旁站著一位身形瘦高的女尼。
「您就是無塵師太?小女子古嬋雲拜見師太。」話一落,她雙手合十朝神態安詳的 女尼行個體。
無塵師太回了個禮,「女施主,請問你找貧尼有何指教?」
「師太,我是想求您為我剃渡,讓我出家為尼。」她平靜地說明來意。
無塵師太微微一笑,第一眼看到這位姑娘,便覺得她一身氣質與眾不同。
「古施主,雖說﹃世上無盡傷心事,不入空門哪得消﹄,但貧尼以為「往者不可諫 ,來者猶可追」,人只要活在當下,便希望無窮,你還年輕,別逞一時之快,做出後悔 之事。」
「師太,一切如意、不如意之事都會成為過眼雲煙,何須掛懷?而既毋需掛懷,又 有何令人留戀、令人後悔之事?小女子只求青燈木魚伴我佛一生,於願足矣。」
無塵師太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著贊同,好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古施主,你還是再仔細想想,這世間真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你有所牽掛的 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