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屏氣凝神,無言霎時摀住小嘴,瞠大了的瞳眸之中淨是驚疑惶恐!
半晌,儘管呼吸、心緒依舊紊亂,她卻忍不住嘗試著拼湊方才在腦海裡閃過的那句 話——凝兒,你躲好……任何情況都不能出聲?!
不能出聲?為什麼不能出聲?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嗎?說這句話的又是什麼人?
凝兒?指的就是自己嗎?那就是自己的名字嗎……一個接著一個的念頭不斷閃現, 想得她頭痛欲裂,卻還是一個答案也沒有!
不要再想了!無言搖了搖頭,命令著自己。
痛楚的眼眸映照著窗外的白雪,她又習慣性地拿起掛在頸間的玉珮——玉降龍,輕 輕撫摸著,企圖借此平復自己的心情。
可一接觸到冰冰冷冷的玉降龍,她的注意力霎時又被它所轉移。
望著它剔透玲瓏的模樣,以往對它的來龍去脈一直想不明白的老問題也湧現腦際, 而同樣無解的問題自是為沉重的心頭又增添了一陣煩憂。
美好的一對柳眉怎麼也舒展不開,無言兀自沉浸在綿綿愁緒之中,完全沒察覺有一 對深幽、透著憐惜的瞳眸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她……看來是該解開她心結的時候了!冷焰 心中一凜,望著身影黯淡的無言,暗暗思忖道。
打從無言一起床,一向在睡眠之中也保有一絲警覺的他便醒了,只是她既體貼地沒 驚動他,那他也樂得領受她這一份心意地閉目養神。可在冷不防聽見無言發出一聲短促 聲響時,好奇心大作的他便細心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在這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刻,冷焰想了一夜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才一轉眼的工夫,回到了新房的無言卻沒了冷焰的身影。
他去哪裡了?無言望著空蕩蕩的床,疑惑的想。但腦中靈光一現,她便急急地往屋 後的梅林走去。
半晌之後,在飄散著淡淡清香的梅花林中,如她所臆測的,冷焰人正在爺爺的墳前 。只是當她注意到蹲在墳前的他正在挖掘著泥土時,不禁吃了一驚。
無言身影一飄,輕輕落在冷焰眼前。
白衣騰雪,幽香賽梅,閃現溫暖柔光的黑瞳一抬,冷焰又低下頭去自顧自地開挖。 「無言,拜祭一下爺爺,待會兒我們就要出發了。」他邊說邊不住地掘著土。
無言壓下心頭訝然,立時雙掌合十,跪在墳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在祈求爺爺保 佑他們一路平安,盡早歸來之後,她又是一陣俯首叩拜才站了起來。
「焰哥哥,你在做什麼?」無言蹲了下來拉住冷焰的手,在引了他的注意之後,比 著手勢問道。
冷焰神情平靜,眼中閃著肅穆光芒,「我要將『幻靈劍』一起帶下山。」
無言心中一凜,神色也不自覺地沉重了起來。「為什麼?爺爺於是交代過,非到緊 要開頭,『幻靈劍』就只能在他墳前長伴他左右嗎?」這就是她一發現冷焰的舉止,會 感到訝異的原因。
幻靈劍是冷家祖上流傳了數百年的一把寶劍,也是當年藏劍山莊的鎮莊之寶。
暗自一歎,冷焰轉頭望了爺爺的墳墓一眼,方又回頭說道:「無言.這回下山不同 以往,為了保護你,我必須有萬全的準備。」他又望向了墳墓,「我想,爺爺在天之靈 ,也會同意我這麼做的。」話一落,他又開始挖掘的動作。
想了片刻,有些猶疑的無言再次伸手制止了他。「焰哥哥,如果下山真的那麼危險 ,那咱們……咱們還是別下山了!」
扛湖真的那麼險惡,人心真的那麼難測嗎?她從來不曾真正懂得,也曾質疑過爺爺 和焰哥哥為何護她護得如此嚴密,但這都不是讓她退卻的原因。令她想打退堂鼓的是眼 前冷焰的言行,他如此戒慎恐懼,令她感到害怕,可她怕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冷焰 的安危。
此去平安歸來便罷,萬一真的遇上什麼事,他必定會拚死保護自己的!她如何能冒 這種險?她寧願毀約背信,也不能失去冷焰。
冷焰微怔,四目交接之間,她的心思也無聲地在清冷空氣中流蕩。「無言,沒那麼 嚴重!」他試著用一個輕鬆的笑來安撫她的情緒。「我帶著幻靈劍只是有備無患,只要 我們行事低調小心,就不會有事。」
無言鬆了鬆眉頭,卻還是不放心。
「無言,去與不去完全在於你,可是你可曾想過,一旦你決心不去,徐枕亞那個書 呆能就此罷休嗎?」雖然不情願,冷焰還是提醒了句,「就算他肯罷休離去,可往後你 一想起這件事一定不開心;焰哥哥不願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最後這句話才是冷焰關 心的重點所在。
無言望著他,心知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垂下眸子,也就不再堅持了。
「無言,別想太多了,幫幫焰哥哥吧!」冷焰意欲轉移她的注意力,所以開口要她 幫忙。
無言抬眸微微一笑,撩起袖子挖著泥土,不時和冷焰交換著童稚般的眼神,很快便 將方纔的事給丟諸腦後了。
半晌,冷焰終於起出裹著重重藍巾的幻靈劍。,拂去藍巾上的塵土,他一一打開重 重藍巾,銀白色劍身的幻靈劍便閃耀在冷焰和無言的眼底,在漸漸瞠大的眼眸之中,投 射出一抹令人讚歎的精光。
山風陣陣,衣袂飄飄,冷焰慎重地拿起幻靈劍,高舉在爺爺的墳前。「爺爺,此行 為了救人治病,不得已違背了您的交代,還望您老人家見諒!我和無言一定會快去快回 的!」
仔細地將幻靈劍包裹好,冷焰手執寶劍,在沉默之中,將另一隻手伸到了無言的面 前。
唇邊漾著一朵笑花,無言的纖纖小手也立刻遞了上去。
兩手一接觸,立刻緊緊相握,彷彿擠出了滿手滿懷的濃情愛意,然後他們一步步邁 向等待著他們的飄忽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