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詞令無言又掩嘴輕笑,只是笑意一停,眼望著燈光搖曳、明滅不定的屋內,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霎時而起。
她第一次對獨處感到害怕,也從未如此渴望冷焰能在此時此刻陪在她身邊。
焰哥哥,你趕快回來!無言蹙起秀眉,怔仲地望向窗外湛黑神秘的夜色。
輕吁了一口氣,無言明白想要冷焰此刻出現在眼前的念頭是不切實際的。搖搖頭, 她舉起油燈,起身往臥房裡走。唯有在睡夢之中,她才能忘懷剛剛那令人惶恐無措的一 切,也唯有一覺醒來,離焰哥哥回來的時日才又近了一些。
這一夜,由於害怕黑暗襲身的感覺,無言沒有熄滅燈火。而之前的一陣奔波,令和 衣躺在床上的無言一放鬆之後,很快地投入夢鄉……無言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 ,她慢慢找回游離的神智,傾耳一聽,才察覺是一陣敲門聲吵醒了自己。
焰哥哥提早回來了‥這個念頭令她精神一振,迅速地起了身,輕巧的往大門奔去。
焰哥哥!無言在心底呼喊一聲,俐落地拉開門閂,敞開了大門……望著濛濛天色下 那張蒼白憔悴的面容,無言掩住嘴,差點失聲尖叫——徐枕亞?!怎麼會是他……在山 裡走了一夜,幾近虛脫的徐枕亞又再次目瞪口呆,他沒料到自己如此好運氣,循著一盞 在黑暗之中明滅閃耀的燈光,竟讓他真的找著了仙女……無言很快地回了神,趁著徐枕 亞發愣的瞬間,迅雷不及掩耳地關上了大門,拉上門閂。
「仙女姐姐!開門哪!」徐枕亞一見仙女絕美的容顏消失在門後,立時不顧一切地 大力敲擊著門扇。「對不起,仙女姐姐!方才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可我會出此下策, 實在是救母心切,逼不得已啊!」他忙不迭地道歉,也不忘替自己辯解。
我不是仙女!無言背對著他,不住的搖頭否認,同時她也自我告誡,別讓他聲聲血 淚的話語打動,她不能一錯再錯!
「仙女姐姐,我求求你!我娘的病群醫束手無策,眼看著命在旦夕了,我身為人子 ,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啊!」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徐枕亞一想起母親痛苦呻 吟、形銷骨立的模樣,不禁悲傷地落下淚來。
娘……這個名詞伴隨著一抹模模糊糊的慈愛身形浮現心底,無言再也抑不住一股酸 楚,淚珠兒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差點兒落了下來。
「仙女姐姐,你心腸好,大慈大悲,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我……我給你磕頭!」 語音一落,徐枕亞立刻跪在門前,「叩叩叩」地磕起響頭。「我給你磕頭,我給你做牛 做馬……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他邊磕著頭邊喃喃說道,額頭上已然紅腫不堪 。
無言雖然緊掩住雙耳,不想讓他的言行舉止所感動,但他的話、他那隱約可辨的磕 頭聲響還是依稀鑽入耳中,直達心底。
不行,不能再讓他這麼胡攪蠻纏下去了!無言陡然放下雙手,在打定了主意要和他 說清楚之後,一個轉身,「呀」的一聲,打開了大門。
見狀,徐枕亞立刻膝行至無言面前,驚喜地又不住磕頭拜謝,「仙女姐姐,你終於 肯醫治我娘了!謝謝你,謝謝你……」
無言不住地搖手,示意自己不是仙女,雖有一身醫術,但也沒有把握能醫好他XX的 病。
可是徐枕亞根本不懂她的意思,見她搖手,還以為她不肯救人,不禁又一把鼻涕一 把眼淚,「仙女姐姐,是不是我不夠誠心,是不是你還不肯原諒我的過失?沒關係,你 要怎麼罰我、怎麼考驗我都不要緊,只要你肯救我娘,我都無怨無悔!」
不是!不是這樣的!無言急得束手無策,心念一轉,顧不得禮節,用盡全身力氣一 把將他拖了起來,直往屋內走……徐枕亞不明所以,在錯愕之中,只能呆呆地跟著她走 ,直至走到了一張圓桌前,仙女停了下來,執起桌上的紙筆,開始一字一字地書寫,看 得他莫名其妙。
半晌,仙女才停了筆,拿起紙條遞到他的面前。
兀自一頭霧水的徐枕亞接過了紙條,細細地閱讀著——小女子一介凡人,醫術淺薄 ,非神非仙,不敢妄言起死回生。
猛一抬眸,徐枕亞瞠目結舌地望著無言,難以置信她字中所言。
無言讀出他臉上的神情,再次振筆疾書,寫上四個大字——請相信我!
徐枕亞心一涼、腳一軟,頓時跌坐在椅子上。
驚疑片刻之後,望著眼前憂心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也驀然浮現——這位自 稱不是仙女的女子為何獨居在此?從她的字句之中,他明白她聽得見,可為什麼她總是 不發一語,還用紙筆與他交談?
他想問,卻覺得渾身乏力,一瞥見桌上的紙筆,他沒多想,便執筆在白紙上寫了起 來。
無言瞭解他的意思,也仔細地看著他寫—∼姑娘,你為何一人獨居在此深山之中? 你不說話,是天生啞巴?
寫到這裡,徐枕亞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唐突,心中一慌,立刻停下筆來,不好意思地 覷了佳人一眼。
啞巴!這個詞句微微刺痛了無言的心,眼中也不自覺閃過一抹自卑的神色,看得徐 枕亞好不抱歉。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自卑的神色中多了一抹傷感,無言垂下眼眸搖了搖頭,拿起筆來寫下了一段話—— 公子毋需掛懷,小女子雖身有殘疾,卻也不怨天尤人。
徐枕亞得了答案之後,抬起頭來,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盯著無言瞧。眼前的女子天香 國色、清麗無雙,若能擁有一副黃鶯出谷般的嬌美嗓子,那該是多麼的完美啊!只可惜 ……唉!他不禁低頭發出一聲輕歎。
這聲歎息雖輕,但無言還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