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她被放在角窗邊的法蘭西式午睡沙發上,看著他走去開燈。
「我的問題跟你相同。」他走回來,立定身形時,天生的笑臉已恢復了。
她盯著他的俊顏,好一會兒,垂下眼簾,偎進沙發抱枕裡,幽幽地道:「我不介意我的性伴侶有戀愛對象。魔女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關我的事。」他打斷她。
她的臉頰自抱枕轉開,美眸凝視著他,神情彷彿渴望著什麼般。
他坐進沙發裡,緊緊挨著她的嬌軀,在她的注視下,吻住她的唇,久久,低沉、緩慢的嗓音傳出來:「我介意我的性伴侶有戀愛對象。除非性伴侶成為彼此的戀愛對像……如何呢──不行嗎?賈姬──」
越過那條界線,真的不行嗎?
親愛的……
第六章
你知道自己擁有不安分的靈魂嗎?
當你還是小女孩時,你穿著裙子──你從來只穿裙子,卻舉著長長的竹竿,飛快地跑、撐跳,躍過寬大的河面,踏進男孩們的秘密基地──那是禁地,他們從來不准女孩進入。他們來時,也是繞道過橋,只有你、只有你這麼過來──靠著令人佩服的勇氣和不安分的靈魂,越過那條專門設限女孩的界線──
以後,他們都叫你「先驅」……
「老師,可以嗎?」
文學寫作社裡,學生站在講台中央,發表個人作品。
社團指導老師賈志矜美腿交疊,坐在講台邊的椅座,雙手環胸,偏著美顏沉吟著。
吊在窗下的日本風鈴隨風搖曳,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嗯,不錯,漸漸看得到反思了。」賈志矜站起身,輕輕地拍手。「今天就到此,下次發表的人,回去得好好準備。我希望越來越好,」這一批學生的素質不錯、心思細膩,她很期待。
下課鐘響,學生們行完禮,魚貫走出社團教室。
「賈老師要走了嗎?」不可能出現的男性嗓音,比風鈴聲清晰可聞。
賈志矜嚇一跳,轉身望向救室後門。
「親愛的──」羅悅朝她伸開胳膊。
她側著臉龐瞪他,笑了。「你怎麼能在這裡?」女校門禁森嚴,不相干人士絕不放行,莫非他翻牆進來?!以他的身手,這很有可能!
羅悅走進教室,薄西裝外套掛在右肩上,一手虎口摩挲著下巴,俊臉左右張望。「往後,我也得在這樣的場所教課嗯──」
賈志矜圓睜美眸,歪著頭。「你在說什麼呀?!」
羅悅面對她尋思的美顏,攤了攤手。「貴校招考代課老師,我參加了──」
「然後呢?」她瞇細一雙媚眼,挑著眉梢。
「他們考了我一些很簡單的東西,發現我能教的領域很廣,決定聘任。」羅悅一笑,露出整齊的潔白牙齒。
賈志矜微微搖頭,難以相信。「你怎麼可能連教書都懂……」她喃言,走上講台,收拾講桌上的資料和書籍。
羅悅也走上講台,把西裝外套放在講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動,傳出一陣敲門似地聲響。
她轉頭。他已在黑板上寫了幾行字,是女性文學先驅的原文詩句。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嗯。」這個男人實在令她驚訝。
羅悅放下粉筆,雙手抓著講桌兩角。她往後一站,腰椎抵住桌緣,美顏微仰,盯著他。
「我母親也是個教師──怎麼教書,我想我知道。」胸膛一吋一吋往前傾,手慢慢移入她腰後,交握著,將她圈在臂彎裡,他說:「我已經是你的同事了。」
她眨眨眼,柔荑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臉頰。「神的便利屋怎麼辦呢?」
他馬上回答:「有人幫我,不須擔心──」一大掌覆上她停在他頰畔的小手,轉動臉龐親吻那細緻的觸感。
她抽手,靜靜看他一會兒,才道:「什麼時候開始上課?羅老師──」
他笑了起來。「明天。教英文,聽說有個女老師由於賀爾蒙失調問題,長期請假中……你知道這名老師吧?」
她抿緊紅唇,沉默了一陣,突然笑出聲來。「嗯……我知道呀──」笑個不停。「她只是太久沒交男朋友。」呵……英文老師終於因為長期穿同樣的衣服,肌膚缺乏滋潤,身體本能發出抗議了!
「什麼呀?」羅悅摟著她笑得直顫的嬌軀。「你剛剛說了『男朋友』三個字嗎?」這值得意外的!
「有什麼不對嗎?」她笑著問他。
羅悅撩開她頰鬢的髮絲。「你向來只說性伴侶。」嘴角帶著微笑的表情,彷彿他抓到她什麼小辮子似。
賈志矜止住笑聲,眼睛看著他身上穿的絲綢襯衫,雅致且具時尚感,是那天去逛街時,她幫他挑的。她也有一件同質同色的,現在就穿著。「你覺得我們像什麼──」她沒有要他回答,還自往下說:「你越過界了,甚至追進學校,想時時刻刻與我共進退──我注定得談這場戀愛嗯?」眸光幽黑發亮,對住他雙眼。
羅悅似乎很平靜,輕輕捧住她的臉,吻一下她的唇,這個吻很淺、很短,卻有股濃濃的甜味,像是情竇初開時錯過的那段蜜一般的歲月一樣。
「一起走吧!」他穿上西裝外套,牽著她走出社團教室。
走廊鋪了一層金紅色透亮的霞光地毯,越過高樓的椰樹長影浸淫在夕陽余阜中,校牧室的鐘樓震動了好幾下,不知名的白色鳥群迴旋著十字架。
「羅悅──」她的聲音好柔和。
「嗯?」
「就算是男女朋友,最終的結果也未必以結婚收場……好嗎?」
女人馬上又畫了新的界線。
「好。」
男人決定暫時遵守。
總有一天……
唉──總有一天呀──
十字架下的鐘,擺動不停。
當──當──當──當──
午餐時間到了。羅悅提著野餐籃,走過法國風味的碎石步道。「達爾文館」就在前面,學生正在那兒上生物實驗課。
「嗯,超噁心的……」三個學生抱著書,率先衝出實驗室,一面扯掉臉上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