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可是性騷擾。」她的嗓音悠然蕩漾,恍若水中泛起的漣漪。
羅悅爽朗地大笑。「那些發育期的毛頭小伙子也對你說這些?」
「我在女校教書。」她糾正他,玉手順著水波在他大腿上滑動。
「哦,」他現在才知道。「你教她們怎麼當女人嘍!」一串低沉語句夾帶笑聲滾出,他結實的胸膛貼著她的背,一隻大掌罩住她水嫩豐盈的凝乳。幸好是女校──應該沒人放心讓這等美人兒,出沒在一所有男學生的校園吧!
「這是一向尊重女性的羅悅該講的話嗎?」賈志矜挪開身子,移到浴缸另一端,仰起下巴,微微偏側臉看他。「你這樣可是歧視──」說這話時,她的臉更顯嬌媚,卻也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抱歉!」羅悅舉起手,抹抹臉,歉然地笑。「男人無知的忘形,我們都是自大的色胚,美人兒坐懷,就胡言亂語。」他上前,執起她的手,吻了吻。她是一名這麼不可輕慢的女性,如女神一般地崇高。
弓頸垂首的大男人鎖映在女人黑亮堅定的眼簾,她伸出玉手撫撫他的濕發。「犯錯的男孩兒……」
他聽見她的咕噥,抬起俊臉,笑意收斂在眼底。他們羅家是女人至上,年幼時,一犯錯,奶奶就會罰他們去採一種極難找的野生藥草──他們必須游過水溫低冽的龍鱗湖,翻過大半高原,耗盡體力,才能找到。
「美人兒要我找什麼呢!」他的聲音像一隻鶴,平穩翱翔,氣息沉定。
她看他,挑眉疑問。
羅悅撇撇唇,從水中站起,跨出浴缸,拉了一條浴巾圍在腰際。「我去看看早餐送來沒,你多泡一會兒。」他離開浴室。
蒸氣裊裊地滑過肌膚,霧面玻璃門上有抹男人模糊的背影。
「羅先生!」飯店總管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要通報他早餐準備好了。
羅悅走進起居室。奶黃色的雕花圓桌上,擺著他吩咐的餐食;一隻掀起的骨瓷茶碗蓋,沒放正,在桌緣打轉,天然寶石磨成粉混入西釉,手繪而成的圖飾上凝著細薄水氣,交叉滾成水滴,冒出濃郁的芝麻香味。
「怎麼了?」羅悅站在桌邊,檢視桌上的物品。
飯店總管恍一下,順著羅悅的目光,機伶地探手拿起快滾出桌緣的姿蓋。
羅悅挑眉。「少了一份芝麻糊?」語氣若有所思地。
「羅先生,我覺得您……嗯哼──」飯店總管清了清喉嚨,看一下羅悅圍在腰間的浴巾,慎重地道:「我覺得您最好穿上衣褲。」
「哦?」羅悅偏首,眼睛盯著有些失常的飯店總管。「我剛練完身體,泡了澡,很熱。」
「你真會享受!」一道女嗓音搶在飯店總管發聲前傳來。「是一個被放逐的人,該有的生活嗎?」
祭氏家族的小姐,羅悅主子祭冠禮的么妹──祭祆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芝麻糊,邊走邊舀進嘴裡,一雙大眼東瞄西瞧,柔荑時不時推推門板、扯扯把鎖。「鎖什麼鎖……」她嘀咕著,沒穿鞋的纖足踢踢門板。
羅悅一顫,緩慢地轉身。起居室的落地窗門佔據半堵長牆,與健身房的東側垂直,兩排光亮玻璃牆夾擊露台,反射日照,刺眼的光之大戰。
「祆兒小姐……您怎麼來了?」他斜著嘴,笑容很僵硬。
「你那什麼臉?」祭祆兒晃回圓桌前。飯店總管馬上拉開椅子,恭候主子落坐。「我不能來,是不是!」她嬌怒地問,瓷碗往桌面一擺,歪倒在碗碟上,流出濃稠液體。飯店總管趕緊扶正茶碗,擦淨漬跡。
「我沒這麼說,」羅悅恢復笑容,攤攤手解釋。「只是有點驚訝。您突然出現,來不及準備您喜歡的早餐……」
「我剛在樓上吃過早餐了!」顯然,這芳齡十八、美貌驚人、平時穿慣日式浴衣當居家服的麼小姐,昨天……或者更早前就到台灣了──
是嗎?羅悅看看祭祆兒身上朝顏花圖樣的浴衣,雙唇抿了抿,想問。
「而且──」祭祆兒不讓他開口,自顧自地說著。「芝麻糊很滋養,正好當我的早點!沒人像你這樣把早點的東西,拿來當早餐!」纖手拿起一塊馬來糕,看了看,大口咬下。
羅悅揚揚眉角,雙手抱胸。「也沒人像您一樣,這麼早就吃早點。」而且還是吃完早餐後馬上吃……唉,年輕女孩的胃口真好!
「羅悅!你很愛抬槓?」祭祆兒瞇起美眸,粉拳拄著下巴,鬆開手指,糕點掉落盤中。「我正好無聊,想找你說說話。」她的嗓音慢悠悠地,像是潛在深海砂層裡的危險生物,竄出來時還帶著幾伏特電壓。
一陣莫名的哆嗦,讓羅悅從腳底麻上頭頂。「呵呵──」乾笑兩聲。「我先去穿整服裝,免得失了禮。」他指指身上的浴巾,借口離開,一點都不想跟這位說什麼就發生什麼的「鐵口小姐」,談心閒聊。
「等一下!」祭祆兒伸手拉住他。「你們羅家男兒有赤身裸體的本錢,小姐我不介意你這個樣子……」
「但是我介……」
「你再不坐下會有『女禍』上身!」
聞言,羅悅立即坐下,腰間的浴巾卻已被祭祆兒扯了去。
「羅……」賈志矜正巧打開臥室的門,看見起居室的景象,聲音停在舌尖。
「她是誰?」祭祆兒訝異地眨眨眼,隨手將浴巾一丟。飯店總管撿了起來,尷尬地交給羅悅。
祭祆兒目不轉睛地盯住賈志矜,一會兒,瞪向羅悅,拔高嗓音:「你膽敢在這兒享樂!」站起身朝賈志矜走去。
羅悅圍好浴巾,擋住祭祆兒。「小姐別鬧了……」嗓音有些無奈。
「她是誰?」祭祆兒質問,語氣咄咄逼人。「你給我說!」
「羅悅──」賈志矜走了過來,眸光靜靜地望著他的臉。「有人陪你吃早餐,我就先走了。」微微地向祭祆兒頷首,她一笑,笑容太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