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啦,幫我們拿回來改!」一個女生蠻橫地插腰跺腳,其他人見狀大聲附和。
「這我可管不了,要改,自己找訓育組長!」班長不堪其擾,?下這句話,連忙衝出教室,脫離這群無理取鬧的娘子軍。
訓育組長?大伙愕然,腦中自動浮現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兇猛中年男子,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直嚷無緣。
下次一定要等武司決定社團後才要交選單!每個人都在心底許下了這個誓言。
*9*9*9「學姊,拜託,拜託啦!」一名胸前繡著一條紅槓的女學生雙掌合十地哀求。
「我真的沒有辦法……」沈關月微皺著眉,一向靜默的臉上帶著?難。
「只是顧問而已,絕對不會要你代表出賽的。只要在午休的時間到社辦指導一下參賽的社員,我會幫你跟老師請公假,只要中午就好,絕對、絕對不會耽誤到你回家時間的,拜託啦!」
下個禮拜的圍棋大賽迫在眉睫,偏偏一向?社團台柱的沈學姊又因為家裡的不知名因素辦理退社,現今社內完全沒有上得了檯面的人,不請沈學姊幫他們惡補一下怎成?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呀!一想起那幾個沒用的社員,社長的拜託聲嚷得更勤了。
沈關月咬著唇,內心不斷掙扎。當初為了父親退出自己喜愛的棋藝社實屬萬般不願,而今社團有難,又怎狠得下心視而不見?
反正只是午休時間,還是能準時回家,父親不會知道的。
沈關月說服自己後,點點頭說:「好吧!」
「真的?」社長緊捉住沈關月的手。「那我中午來接你!」
「我自己過去就好了。放心,我不會食言的。」沈關月看出她的疑慮,開口應諾。
「不是不相信學姊啦,只是有點心急而已。」社長急忙解釋,此時上課鐘響。「中午社辦見嘍!」她笑著揮手,帶著完成任務的笑往教室飛奔。
看到社長飛揚散發的得意,沈關月莞爾一笑,轉身走入教室。
座位靠近走廊的武司含著笑,目如朗星的眼眸將走廊上的一幕盡收眼底。當初他純粹只因為興趣及貪圖清靜才選擇了乏人問津的棋藝社,沒想到,卻得到了意外的收穫。
或許,他這名新進社員,該?中午的集訓表現出一些關心。
*9*9*9在整排以薄木板簡陋隔開的社團辦公室中,棋藝研究社位於最尾端、最不受人重視的角落裡。小小的,鋪了四張榻榻米,上面擺了三張小茶几和幾個已經不再膨鬆的座墊,看得出來這個戰績不佳的社團所能申請到的經費有多拮据。
「學姊,怎麼這麼晚才來?」
沈關月才剛推開社辦搖搖欲墜的門,社長就已衝到門口迎接。
「總得讓我吃過飯吧。」沈關月淡道。連社長都這麼不沉著,難怪棋藝社總是沒長進。
「哦!」社長吐吐舌。雖名?棋藝社社長,但高一的她仍不脫稚氣,會冠上社長這個頭銜也純是人緣好,跟棋藝無關的。
沈關月彎腰脫了鞋,踏上榻榻米,一抬頭,武司那雙黑湛的眸子就在眼前,她驀地一驚。怎麼他也在這兒?腦海浮起選社那日班上喧鬧的情景,原來是他選了如此冷門的社團,才惹出那場騷動。
「嗨!」武司笑著打招呼。「你也是棋藝社的嗎?」
沈關月抿抿嘴,並不答話。
「學姊是我特地情商請來的顧問啦!」社長走至沈關月身旁,側著頭,眼光不住打量面前的郎才女貌。「你們認識啊?」
「同班罷了。」沈關月簡短回答。
社辦裡還有另外三名社員,全是對棋藝有興趣才加入的,其餘的掛名社員,別說是來社辦了,連平常的社團時間都難得下完一盤棋。
沈關月對武司視而不見,走近一對正殺得難解難分的社員,觀看一會兒戰局,開口點出兩人的缺點在哪裡。
社長拉了另一個對手開始布子,沈關月走近,從棋盤上空有交錯方格觀至黑白子滿佈,依然不肯挪步。因為──他,就在另一張茶几旁。
他到底想怎麼樣?沈關月一向只有深藏自隱的情緒給染上了赭紅的微怒。
武司對於她的視若無睹,不怒不惱,只是帶著興味,視線隨著她的身影移動。看到她明顯的閃躲,他笑了。他還以為在她冷漠的眼中,他和班上同學一般,不曾重要到讓她在腦海中留下印象呢!
見他人殺得難分難解,一局接著一局,沈關月被引起了棋癮,卻苦於顧問的身份,無法加入戰局,怕會妨礙到參賽社員的練習時間,只得續做局外觀。
「顧問,指導一下新進社員吧!」望進沈關月眼中的渴望,武司開口。
沈關月聞言背影僵了一下,遲疑一會兒才挪步走近,隔著茶几在他面前跪坐下來。
只是下棋而已,沈關月安撫自己,不知為何,從武司轉來的第一眼起,只要一接近他,她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恐慌,那股恐懼讓人無法捉摸,令人感覺麻麻的、酥酥的,像是渾身沒了力氣,站不住腳一般。
「下圍棋嗎?」沈關月強定心神問道。
「不。」武司輕笑,起身取來棋盤,旋又盤腿坐回原位,將棋盤置於茶几上,取出棋子逐一擺上。「圍棋太單調了,我比較喜歡以物克物、階層分明的象棋。你拿手嗎,顧問?」武司挑眉凝睇著她。
「玩玩而已,沒有什麼拿不拿手的。」被看得心慌,沈關月急忙低頭,搶先將馬挪出。「我先走,該你了。」
武司聳聳肩,走出了他的第一步棋。
她也偏愛象棋;在棋局上,她不再是受人輕視、遭人非議的沈關月,她化身為萬物的主宰,調兵遣將,運用智慧將對方逼入死境,藉著攻擊釋出她在現實生活的苦。
局至中盤,原本掛在武司臉上的自得神情被凝重取代,他沒有料到外表柔弱的她,思慮竟如此精銳細密,一開始的輕敵行?將他自己推人了萬劫不復之地,望著棋盤上各被壓制而動彈不得的兵馬,苦惱地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