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很不服氣的辯白。「你不要以為我乾娘不在就可以胡亂瞎說,其實她是好人。」
我是好人?她苦澀的一笑,特地在他吃了一半的碗中注入花生粉和湯圓。
「啊!馬婆婆,這要加幾文錢?」何青不好意思倒回去,馬婆婆年歲已高,他吃點虧無妨。
「世上的濫好人不多,給我吃少廢話。」她幹麼多事地對他偏心。
在家中她排行第八,上有父母、兄姊疼寵,大家老愛暱稱她小八妹,可是她一直不高興地想要有個弟弟或妹妹,何青正好在她家破人亡多年後彌補遺憾。
他善良得教人想歎息。
「馬婆婆的意思是不用錢,不像將軍就可憐了,『一個人』去城西遛馬,沒得吃熱滾滾的湯圓。」大口一吞,陳威燙舌地直用手扇。
何青還來不及說兩句謝意,王大海嗓門宏亮地又拍了他一掌。
「格老子,你運氣真不錯,乾脆再拜個湯圓乾娘成一雙。」花生粉的味兒真不賴,好歹沾個光多灑些。
魯夫,想把他拍成重傷嗎?「我兒孫上百不缺人送終,擺攤是為了打發時間,活動活動筋骨。」
「老人家身子骨真健康。吃了你的湯圓暖了心,真想送一碗到城西給將軍嘗嘗。」陳威不斷地強調城西。
「有心力未足。吃你的湯圓。」該不該去呢?他正落單。
「說得也是,我家將軍不太正常,居然愛上個醜婦。」而且年屆中年。
突地,褚姁霓打翻了花生粉,表情怪異。
「今天不做生意了,我要回去抱孫子。」也不管人家吃完了沒,她收了碗就推起車子離開。
「喂!馬婆婆,錢還沒收。」何青追上去把銅板往她手心塞。
她看了看他歎口氣,「真受不了你,老是這麼呆頭呆腦。」
「老是?!」他滿腦子泥巴想不透,他們今天才第二次見面呀!
想問時,她人已走遠,動作靈活得不像老人家。
「小青子,她的個性是不是有點似曾相識?」陳威若有所疑地搭上他的肩。
「有嗎?」
他略顯神秘的說:「像你乾娘。」
「對耶!你不提我還沒感覺到,馬婆婆說話的調調和我乾娘一樣冷冷的。」話不多卻很刻薄。
「也許她就是你乾娘。」
陳威打趣的笑意中有幾分猜測。將軍不可能對個中年伙婦有興趣,除非她是另一種不為人知的身份。
在馬婆婆身上他感受到和丑嬸兒一般的氣息,即使她外表蒼老得足以為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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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了,她似乎還無動靜,是什麼在拖延她?
城西的楊柳湖畔有匹赤足驄馬低頭啃著綠草,不遠處有個心情沉悶的藍衣男子在沉思,面對一波綠湖,他看見的是一雙冰冷中帶著媚色的眼。
丑嬸兒消失了兩日,代表她也籌畫二十四個時辰了,以聞名江湖的紅線女而言,這段時間足夠她殺掉數個武林高手,至今遲遲不動手是為了何因,真教人納悶。
有人會只因一雙眼睛就迷戀上個不見面容的女子嗎?他肯定嗤之無稽而大聲嘲笑,偏偏他笑不出來,因為他就是那個笨蛋。
反覆琢磨和她交談的言詞,他發現,她的目標確實是他,而且絕非受人指使,她的心中有一股強烈的恨意。
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種毀滅性的恨,有點類似大慟之後的復仇心,字字都含著對他……或者說對單家的怨懟,不拔除難以為人。
單破邪自問二十幾年來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保家衛國是他唯一職責,忠於君,孝於親,俯仰間不愧天地,紅線女的恨為的是哪一樁,恨到必須殺了他?
多希望能再見她一面,問一問她在想什麼,仇恨能化解吧!
倏地,一道凌厲劍氣由他左側襲來。
單破邪機警地抽劍一擋,鏗鏘交錯的劍光十分耀眼,流水般滑過,自成一炫。
「等等,紅線女。」
清冷的柔細女音一起,「看來你調查得很仔細,紅線手中無生靈。」
蒙上面的褚姁霓用著充滿恨惹眼光睨他,冷冷的碧血劍在陽光照射下仍顯寒森,劍上的碧血聚集了千條幽魂,紅得宛如玄冥的血河。
殺了他,這段恩怨就此了結,她也用不著左右為難而痛苦,人生在世遲早會死,有人送他上路是一種功德。
「聽說紅線女專殺大奸大惡之徒,在下亦在此列嗎?」他非弄個明白不可。
「不。」
「不?多籠統的說法,為了一個『不』字你要違背原則殺我?」他沒那麼好打發。
「你是單驍光的兒子,父債子償。」她說的話彷彿由地獄爬起的孤魂般冰冷。
第六章
「你在詆毀先人的名譽,先父是個自律甚嚴的將領,一生剛正不阿,絕非雞鳴狗盜之徒。」
她的指控簡直荒謬到極點。當年皇室那場兄弟鬩牆的內戰導致餘波不斷,爹為了兄弟情誼兩不偏袒,寧可離皇城戍守邊城也不願介入皇位之爭。
他的行事光明磊落眾人皆知,一絲不苟地力求百姓生活安穩,盡量做到不擾民,以他們的福祉為第一優先,當時曾獲不少好評。
生前義風可行,死後史籍留名。他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單氏血脈的分崩離析,希望有一天後代子孫能聚合起力量,共創天龍王朝的太平盛世。
胸口的龍刻玉玦是父親臨終前給他的遺物,傳說他得尋找持有鳳刻玉玦的女子為侶才能獲得幸福,並且開創天龍王朝的太平盛世,所以父親才會為他與鎮國公主指婚,只因鎮國公主有塊雕鳳的玉玦傳說只傳女,型式與他的龍玦有幾分相符。
然而,龍鳳玉玦的傳說不過是一則故事,他與蓮姬的玉玦不但不能相合,而且未出現任何字。
傳言中龍玦會出現「在野」,鳳訣則是「戰龍」,合起來即為「戰龍在野」,指的就是他現今的狀況。
「我不曉得是誰給了你錯誤的訊息,先父不可能做出有違天理良知之事,他是守正嚴明的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