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怎麼回事?他好像給了你什麼?」林美美手忙著拿下一梯次的餐點,不忘問甜芸。
甜芸聳肩,涼涼地說:「說不定是塑膠炸彈。」
「呸呸呸,我們在幾萬英尺高空啊!別胡說。」林美美低斥。
甜芸往圍裙口袋裡掏,取出字條,攤開來看;林美美也擠過來看,上頭是電話號碼和姓名,寫著想認識她,想邀請她下飛機後一起喝咖啡的字眼。
「原來是愛慕者來信哦!」林美美拋了一個曖昧不明的眼波過來。
甜芸一笑置之,扔到「廚餘」的桶子裡,然後用最快、最精準的動作鋪陳餐點。
「如果他知道他的愛慕字條被當成廚餘處理,一定會槌胸脯的!」林美美替那人感歎,順便補上一句:「早知道傳給我不就得了,我一定拿回去裱框,昭告天下,我的魅力無法擋。」
「噢!別搞笑了,動作快一點。」甜芸被林美美逗得笑不停。
忙碌的工作後,甜芸終於可以坐下來休息片刻,每一次的長途飛行中,她總是不曾入睡,她喜歡望著小窗外的雲;她曾到過許多陌生的國度,見過許多新奇事物,但她的心底總有說不出的空虛:逛街購物她早就膩了,再新鮮的事物也吸引不了她,在茫茫人海中,她一直找尋一個熟悉的身影,卻總找不到!
她真該懷疑,自己為什麼要愛著季騰遠,只因為他曾提供一次懷抱,她從此便對他死心塌地,這樣的情懷是何等癡迷!
但別人可以不懂,她卻始終知道,在那一刻,她看見的是一顆赤裸裸、毫無矯飾的心,令她神魂震動!
小時候她知道的詞彙不多,無法透徹的形容,直到長大後她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吸引她。
究竟要等到何時,才能再見到他?問天問地,她沒有答案。
正中午,飛機終於抵達熱浪襲人的巴西,送完旅客,甜芸和學姊妹們收拾好機上的一切,優雅地拉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坐上公司派的巴士,準備前往特約的旅館StandBy(待命)。
天氣熱得令人頭昏腦脹,甜芸第一個上巴士,坐在最後面的座位,習慣性地望著窗外,看見一輛大亨級的氣派座車開過來,就停在巴士對面,一名身著黑色貼身上衣、灰色長褲的男子,提著行李箱穿越馬路朝車子走去,那男子很高大,黑色貼身的衣服顯出他身材的矯健,她像看風景一般的望著,那男子到達對街正要轉過身來開車門……
「看什麼?」林美美拍了甜芸的肩膀一記,她回過頭來。
「好帥的男人啊!」林美美順著方才甜芸的視線看到那男子。
甜芸正要掉過頭去看,那男子已上了車,她沒看見,覺得有點失望,因為之前的那一瞥,她覺得他有點像季騰遠呢!
「各位,別忘了晚上的嘉年華舞會啊!」機師李傑上車來,對大夥兒說,姊妹們開始討論晚上要穿什麼衣服了,林美美發表高見,而甜芸靠在車窗上,昏昏欲睡。
晚上,甜芸換上細肩帶的白色洋裝,把長及腰的秀髮盤在頭頂上,保持愉快的心情和大家一起行動,一輛巴士將他們帶到李傑那位伯爵表叔的大別墅。
大門兩側燃著熊熊的火把,巴士進入車道前,門房遞了一包東西上車來,李傑發給大家。
甜芸一看,是一副戴在眼睛上的「貓眼」;大夥兒紛紛把細細的帶子繫在腦後戴上,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進了車道,路的兩側也以火炬照明,老遠就聽見熱情的叢林音樂。別墅座落在樹叢問,一旁有人工湖,偌大的吧檯,大院子裡生起熊熊營火,許多穿著輕涼的年輕男女,旁若無人地隨著樂聲大跳黏巴達舞,撩人的姿態和身體曲線的接觸,令人看了心跳加速。
李傑領大家進場,隨即有人邀舞,大夥兒全分散開來,林美美也不知跑哪去瘋狂了。
「甜芸,我有沒有這個榮幸……」李傑打算邀舞。
甜芸死也不去跳那種舞。「我……我……我想去找洗手間。」她找了個最殺風景的藉口。
「屋裡內側左轉。」李傑信以為真地指引她。
甜芸道謝,往屋裡走去,屋內的華麗震懾了她,裡面也是熱鬧非凡,雖沒有人跳舞卻也人聲鼎沸:她一時忘了自己進來做什麼,到處走走看熱鬧,順手從滿滿一盤鮮紅的蘋果中拿下一顆,邊走邊啃,繞出走道,很不期然地,她看見了一個穿緊身黑衣的男子,他正背對著她和一個女子說話,從後頭看去,他很像中午過街的那個男子!
她可能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同一個人嗎?此刻她更發現他的手臂是健康的古銅色,他和女子說完話,獨自走向走道的另一端。
甜芸心跳莫名地加快,她真的覺得他很像季騰遠,深切的好奇使她很想看看他的臉。她不假思索地跟在他身後走,離他有十步遠,走道上全是人,她相信他不會注意到後頭有個好奇的跟屁蟲;但他愈走愈遠,走道上人煙逐漸稀少,她的蘋果吃得只剩果核了,走道旁有個垃圾桶,她繞過去丟掉果核,一回頭他不見了。
她直歎可惜,一股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卻聽見有人交談的聲音從幽暗的樹林裡傳出來。
「考慮好了嗎?」這是帶著濃濃愛爾蘭腔的英語。
「還用考慮?當然是跟你合作設廠。」這聲音……分明是季騰遠!
甜芸驚訝得整個人都顫動了,這打從他十八歲完全「變聲」為大人後,她就熟悉的聲音,她絕不會聽錯,他真的是季騰遠!
老天!她難以相信自己會在異鄉跟他相遇,她衝動得想跑過去,把他從頭到腳看個清楚。
她正要往前衝時,就看見他和一個年紀稍長的洋紳士,從走道末端的階梯走了上來,他們仍交談著;她清楚地看到季騰遠更臻成熟的臉,內斂且自信的神情,那股酷勁不變,卻更加迷人了!她心頭灼熱,眼也灼熱,可是他卻沒有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