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仍然迷惑膩人,吻她時也依然是一貫地蝕人心神,通常她的理智總無法在他的深吻下維持過五秒,但是這回例外。在他卷弄著她的舌尖之際,她忍不住側過頭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你的嘴巴都是酒味。」修澤嵐推著他的肩膀,只覺得酒氣都衝到她腦門裡了。
他皺起眉,沉默看人的模樣很像要發火。
「我好熱。」謝翔中坐起身,開始解開黑色絲質襯衫。
「你現在是真喝醉了,還是借酒裝瘋?」她口乾舌燥地看著他褪去了襯衫,露出結實的胸膛。
接著,他開始解開他的褲子!
修澤嵐馬上把眼睛瞄向天花板,臉頰紅通通。
可是……一雙秀氣眸子飛快地往下一瞥,他的腿也很結實呢!
她還沒看過猛男秀,幹麼不趁現在好好觀賞一下?反正,他喝醉了行為無法自制,該感到羞愧的人是他。
此念頭一起,修澤嵐馬上抓過一顆枕頭擋在身後,索性舒舒服服地看著他回異於平時的狂野表現。
他的烏亮髮絲飛亂地披在額間,配上那雙漠然又不耐煩的深眸,男性性感全都藏在他的舉手投足間。
瞧瞧這男人身上那一塊塊隱約的腹肌及胸肌,嗟--這怎麼會是一個外科醫生的身材呢?修澤嵐睜大眼,就怕漏看任何一處精彩畫面。
謝翔中褪下長褲,隨腿一踢,沒踢開長褲,頎長身軀卻被自己的長褲絆倒,整個人「咚」地一聲倒在地上。
她咬住唇,卻還是竊笑出聲了。
「我討厭我自己。」他扶著牆壁站起身,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我不討厭你就行了。」只著黑色內褲的他,精健地讓人垂涎,氣勢威猛地像穿著朝服的君王。
修澤嵐對他招招手,讓他坐到她身邊。
當然,為了表示她還是頗正人君子,她還好心地幫他養眼的身材蓋上棉被。
「我間妳--謝翔華比我好嗎?」他一個側身把她撲倒在床上,結實雙臂撐在她臉頰的兩側。
「人只能跟自己比較,不能跟別人比較。」她實話實說。「我學舞蹈,知道自己創意比別人強,可是我天生肢體就是比別人弱勢。在學校團體演出時,我總是被挑錯的那一個。所以我從很早以前便認知到人要懂得超越自己,而不是拿別人當比較目標。否則,日子會過得很痛苦。」
「人當然可以比較!」他堅持。「所以我要我爸爸知道我比謝翔華優秀,我要謝翔華一敗塗地。」
謝翔中的臉龐無力地往下一俯,鼻尖抵住她的。
「每個人的才能不同。」她不以為然地說道,皺了下鼻尖,覺得他身上的酒味很嗆人。
「他就是不能比我好!」他在她耳邊大吼一聲,橫眉豎目的。
「我不跟醉鬼講道理。」她摀住耳朵,也朝著他耳朵大喊了一聲。
謝翔中怔愣了一下,倒像是被她喊醒了。
他往旁邊的床位一躺,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我不是醉鬼。」他喃喃地說道。
「所有醉鬼都是這麼說的。」她失笑地滾入他的肩臂裡,拍拍他的臉頰。
他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緊,緊到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張開口,想說話,卻又遲疑地閉上了嘴。他苦惱地皺著眉,猛力地搖著頭,像是想搖出腦子裡的酒精。
「別搖頭,醉鬼。你會頭痛的。」她看不下去,半趴在他的胸腹前,用手按摩著他的太陽穴。
「我不是醉鬼,我是不幸的鬼。」謝翔中無預警說道。
修澤嵐僵住身子,對上他的眼--他黑黝的眸子裡深幽地像攢聚了千百年的痛苦。
「你不是不幸的鬼。」她撫著他的臉龐,柔聲地說道。
「我是。因為我媽是被我害成植物人的。」他繃緊了臉頰,嗄聲說道。
「胡說八道!」修澤嵐激動地跳起身,義憤填膺地瞪著他大吼大叫著:「誰跟你說那些話的?你媽媽自殺是她的個性使然,不是你的錯。我去扁那些說這種莫名其妙話的人!」
「妳不懂,一切都是我的錯。噓,我告訴妳一個秘密……」他低下臉龐,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連我妹妹都不知道。」
「什麼秘密?」她的指甲刺痛了她的掌心,她發現自己不是很想聽,因為她已經在心痛了。
「我媽在自殺的前一晚,到我房間來,問我我們該怎麼辦。妳知道我說了什麼嗎?」謝翔中的聲音很木然地。
修澤嵐無力地搖頭,雙手緊緊地攬著他的身子。
「我告訴我媽--我們要報復,要讓我爸後悔一輩子。結果,我媽隔天就自殺了。」謝翔中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她。「妳說--這是不是我的錯?」
「當、然、不、是!」
修澤嵐哭喊出聲,淚流滿面地看著他,知道自己徹底淪陷在這個男人手裡了。
這男人替他自己造了一道好高好高的自責的城牆,她是唯一到得了城牆內的人。如果她拋下他一走了之了,他將會一輩子都活在灰色天空裡啊。
她怎麼忍心讓他連愛人與被愛的機會都沒有呢!
謝翔中抓著床頭櫃,痛苦地坐起身,猛然扯著自己的頭髮。「是我的錯!是我害死她的!我不該撂那些狠話的……」
「不是你的錯!」她急急忙忙捧住他的臉頰,淚水從她的臉龐滴答滴答地掉落到他的臉頰上。「報復可以有很多種。或者你和你媽離家出走、或者你們在報紙上公開和你爸對峙,這也是報復。你沒有慫恿你媽去自殺,是她的驕傲讓她選擇最決裂的道路。」
謝翔中伸出舌尖,嘗到淚水的鹹味,他疑惑地撫住她的眼。「妳為什麼哭呢?」
「你如果一直自責,我就要一直哭。」她在淚眼婆娑間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臉龐。
如果她早知道這件事的話,她就不會在氣頭上跟他說那些要嫁給明曦大哥的話。他一定很恐懼那些她氣頭上撂下的狠話。
「我怎麼有法子不自責呢?」他的聲音微弱地像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