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及時收手,總比你日後蝕了謝家的本好得太多。那塊投資的餅畫得太大,說什麼全球度假會員可以招募到多少,又有什麼日本、美國認證的通過,問題是從去年的市場看來,根本沒有那麼大的獲利空間,那個投資不過就是在大量地募集資金罷了。」謝翔中清清楚楚地說出他的意見。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說!」謝長雄霍然站起身,朝著兒子大吼。
「因為我希望你得到報應,我希望整個謝家一敗塗地。」
謝翔中直勾勾地看入爸爸的眼裡,第一次坦白地說出他這些年來的心情。
謝長雄整個人重重地落回了座椅裡。
「對不起。」修澤嵐忍不住代謝翔中說出了那三個字,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
謝長雄頹下肩,臉色蒼白地望著兒子,英挺的眉眼在瞬間染上一層年衰之色。
謝翔中望著爸爸額間的皺紋及鬢邊的發,他頎長的身子顛簸了下。爸爸老了,而他居然到現在才注意到。
「這就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謝長雄雙手顫抖地扶住桌子。
「不是的,翔中想送給你的是一份原諒。」修澤嵐柔聲說道,拉著謝翔中的手,把他推到他爸爸面前。
「原諒?什麼原諒?」謝長雄對著桌子自言自語了起來。「我做了什麼事要他的原諒?他要學醫,我就由著他。他要把家業扔給翔華,我不是也順著他嗎?我知道他恨我,除非必要,他從不和我多說一句話,但我因此怨恨過他嗎?他依然是我最信任的人,公司、家裡的重大決定,我哪一次沒詢問過他呢?」
謝翔中身子一震,捫心自問,他知道爸爸對他,始終是比對翔華來得用心啊。
「我該讓你原諒什麼?你說啊!」謝長雄大吼出聲,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都往地上一掃。
「你的出軌、你不曾去探望過媽媽的這兩件事,這難道不需要讓人原諒嗎?」謝翔中站在桌子前,眉眼因為痛苦而深皺著。
父子兩人面面相覷,彼此的雙眼都有著太多年的仇怨心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父子實在沒法一下子就平和如尋常人。
「自從你媽變成植物人之後,我就沒有在外頭胡來過了。我可以對不起她一次,但不能對不起她第二次。再者,我認為她不會願意讓我看到她生不如死的樣子,所以我一次也沒去看過她。」謝長雄打開抽屜,拿出他們抱著一歲翔中的合照。「要看,就看照片裡風華絕代的她吧。」
謝翔中瞪著那張照片,整個人僵直了起來。
修澤嵐則是紅了眼眶,淚眼迷濛。
「我不知道我該跟你說什麼……」半晌後,謝翔中低嗄地說道,不自然地向爸爸伸出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以後會是你的兒子了。」
修澤嵐看著他,覺得自己又心酸又快樂。總之,不管是哪一種情緒,都是要讓她掉一缸子眼淚的。
謝長雄瞪著兒子的手,緩緩地握住了。
兩隻同樣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扣著,一切於是就盡在不言中了。只要心情氣候產生變化了,心頭上的巨冰總是會慢慢被熱溫給融化的--
「伯父,你該去看看謝媽媽的。告訴她,她和以前一樣美麗,她會很開心的。」修澤嵐插嘴說道,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水。
「她聽不到的。」謝長雄眼神痛苦地望著照片裡的女人。
「伯母在另一個世界會聽到的。」而伯父的心也會因此而得到他自己的原諒。
「我盡量。」謝長雄小心地將照片收回抽屜裡,眉頭深鎖地看了她一眼。「但是,這不表示我同意翔中和妳交往了。」
「伯父,兒子不是你的附屬品,他告知你我們的交往是代表尊重你,畢竟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修澤嵐老實地說道,抬頭看了謝翔中一眼。「對吧?」
謝翔中伸長了雙臂,擁住她的肩,給予她無言的支持。
「妳在威脅我?」謝長雄不悅地問道。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反對我和他在一起?」修澤嵐一聳肩,細長美眸顯得非常迷惑。
「妳配得上他嗎?」謝長雄威嚴地問道。
修澤嵐摀住謝翔中的嘴,不許他開口。
「人不是東西,不能用外在條件來衡量的。」修澤嵐理直氣壯地說道,沒注意到謝翔中正因為那些她敦訓過他的話而失笑著。「你如果真的關心翔中,你更應該鼓勵他和我在一起。」
「什麼意思?」謝長雄問道。
「伯父,你看過翔中笑嗎?」修澤嵐正經八百地問道。
謝長雄一愣,沒有接話。
「我看過,而且他經常在我面前笑。」修澤嵐拍拍謝翔中的肩,對他笑得好燦爛。
謝長雄呆住了,他看著一向冷肅的兒子正低頭對著那女人微笑,而且翔中看起來真的很快樂、很快樂……
「你要我怎麼對璃璃的爸爸交代?」謝長雄一時拉不下臉來同意他們,只得隨口找理由來發火一下。
「你不用擔心這件事,璃璃真正喜歡的人是翔華。」謝翔中說道。
修澤嵐在一旁跟著點頭。
「這是怎麼回事?」謝長雄一臉的震驚。
「那是他們的故事了,待會兒我再慢慢告訴你。宴會快開始了,你要不要先去大媽那裡?」謝翔中看了一眼古董座鐘說道,對於那些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他盡量讓自己看淡。
「你把這女人給我看好一點,別讓她在今晚的宴席上給我丟臉了。」謝長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走出了書房。
「爸接受妳了。」謝翔中讚許地拍拍修澤嵐的肩。
「真的嗎?」修澤嵐睜大了眼,笑瞇了眼。「哇,這感覺超讚的,很像剛才演出了一場滿堂采的戲!」
修澤嵐調皮地拎著裙襬向她最親愛的觀眾--他謝幕。
謝翔中凝視著她,彎下身輕觸她的額,而後輕吻住她的笑容。
「我愛妳。」謝翔中在她唇間低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