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是非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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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她抬起頭,看見他「貪婪的蛇眼」,再看看自己懷裡的飯桶。「大人,你要餓了,我真的可以分你吃一些的。」

  他收回過於熱切的目光,說道:

  「阮侍郎,本官很久沒有聽見妳一聲早安了。」

  她怔了怔,然後大笑。「大人,我在戶部的一聲早,竟然傳到禮部去了。」又開心地笑了兩聲,道:「已過午時,自然不能說早安。午安啊,大人!」依舊中氣十足,只是年歲漸長,帶了點柔軟的沙啞。

  東方非閉目享受,帶點嘲諷地說:

  「本官自入朝之後,人人所言皆戒慎恐懼,深怕出了事,唯有妳,阮侍郎……還是老樣子。」臉色一斂,他說道:「把左手伸出來。」

  她眼珠子微轉,乖乖伸出左手。

  修長的男人手掌完全包住她的四指,他神色平靜地問出正事來:

  「是誰有這個膽子敢送男寵給妳?」

  「啊,這事連你也知道啊……」真是醜事傳千里。

  「他在哪兒?送回去了嗎?」

  「這個……他留下來了。」話才說完,頓覺他使盡全力捏住她的左手。

  「東方兄,你捏痛我了。」她連眼也不眨地改變稱謂。

  「痛?妳既有膽子尋歡,這點痛受不了嗎?」

  她有點一頭霧水,但神色未變,手腕一轉,反客易主地改壓住他的手掌。

  只是輕輕一壓,他的手骨就發出輕微的撞擊聲。即使他有感受到同樣的疼痛,俊臉卻沒有任何變化。

  這種男人,是她所不瞭解的,明明背負著攪亂皇朝的惡名,卻跟她所見的貪官污吏有所不同。只因喜怒無常,所以在朝中興風作浪為所欲為嗎?她搔搔頭髮,實在無法理解他的作風。

  「那個……東方兄,舉個例子吧,這就跟你上青樓,明明點了個姑娘陪酒,結果卻被傳成在那種地方跟姑娘行、行男女之事,嗯,就是那樣吧。」

  「我要去青樓,絕不會只有陪酒……」見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揚眉:「阮冬故,妳妒忌了嗎?」

  「沒有。」她照實說:「我對尋歡作樂沒什麼興趣,東方兄若喜歡這方面,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姑娘的。」

  東方非聽她答非所問,先是一愕,後來才明白,她根本誤會了他的暗示。

  突地,他迸出大笑:

  「哈哈,很好啊!我還是頭一遭嘗到自作多情的滋味。」移坐到她的身邊,她也不以為意。這個阮冬故當真沒有男女之分。他逼近她的臉,平靜地挑起她嘴角的飯粒,當著她的面,神色自若送至自己嘴邊輕輕含住後,才開口:「冬故,那天晚上妳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視若無睹,但,我跟妳打個賭,妳要再敢跟那男寵獨處,他會死無葬身之地。」語氣如同神色自然,但他說過的話一向成真,少有收回。

  「東方兄,敢問他犯了何罪?」她不覺他的舉動有何曖昧,只當他一向如此。

  「他沒有罪嗎?」指腹輕滑過她的頰面,拂過她的嘴角,神色不甚愉快:「他唯一犯的罪,就是不該讓妳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她少年入朝,對男女情事可以說根本是一個笨蛋,若有人存心挑逗她,她這個傻姑娘不見得躲得過。

  若有機會,他還是要殺了那名男寵。

  她搔搔頭,笑道:「東方兄,我一開始是真的嚇著了,那天晚上,我一進屋裡,以為他是一郎哥……他當然不是。一郎哥不愛碰觸人,所以他突然從背後抱住我時……」忽地住口,注視著抱住自己身子的雙臂。

  「就像這樣?」那聲音似是帶絲玩味,又有種聽不出來的情感。

  「……他是從後面抱住我的。」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坦白地說。

  「都差不多,然後呢?」東方非平靜問。

  「東方兄,你想重建當時的模樣?」

  「有何不可?」

  「……」她聳肩。「當然可以……真的要依樣畫葫蘆?」

  「阮冬故,妳是不是太無所謂了點?我也可以嗎?還是,妳對我,多少有點意思了?」他輕柔地問,眉間充滿微慍,見她一臉迷惑,他對她真是又惱又恨啊!

  明明該視她為玩物,玩弄於股掌問,偏偏人心難測,他的喜怒無常竟然連自己也沒有辦法揣測到。

  「東方兄,這裡是馬車……好吧。」她攤攤手,總覺得這樣被他正面抱著,有點親暱跟不適。「你是第一個這麼抱著我的人,不過,也幸虧東方兄你是正面抱我,從我背後的話……」

  東方兄聽出她異樣的語氣,逼問道:

  「阮冬故,把那一夜照照實實源源本本地說出來!絕不許有任何遺漏!」

  她坦白道:「那晚我一進屋,就被他從後面抱住,我心想正大光明之輩,是不會幹這種事的,所以就……」她朝他展顏燦笑,讓東方非微怔,接著她手肘往前一推,聽見他的悶哼,趁他痛得鬆開臂膀時,她身形一矮,將他一個大男人摔過肩。

  馬車雖然不小,但當他整個身子狼狽跌坐在地時,還是撞上了車門,發出一聲巨響。外頭的青衣立喊:「大人?」

  阮冬故強忍笑意,扮了個鬼臉,說道:

  「東方兄,就這樣了。我不小心摔他過肩,他跌到地板時撞到頭,再加上我力道過猛,讓他肋骨斷了幾根,他昏迷一整夜,我只好扛他上床等天亮了。」她很無辜地說道:「我方纔已經放輕力道,避免同樣的慘事發生。」

  銳利的丹鳳眸狠狠地瞪著她,一時半刻痛得說不出話來。

  「大人?」青衣追問。

  「我沒事。」東方非咬牙忍痛道。

  堂堂一名首輔竟然如此狼狽,即使原凶是她,阮冬故也不禁開懷地大笑出聲。

  東方非從未嘗過如此令人惱羞成怒的經驗,偏偏他內心無怒氣,反而現下是自他乍聞謠言之後,心情最為放鬆的時候。

  原來啊,原來啊……他在不知不覺中也著了她的道……

  「阮冬故,妳可知這樣對我,妳會有什麼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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