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非忽然哼了一聲,拉近她,吻上她還在吃麵的嘴。
雖然只是輕輕擦過,她也已經呆掉,在旁的書生則倒抽口氣。
「妳可以想想。」東方非沉聲道:「不過,妳的未來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碰妳的心碰妳的人!再有男寵,就休怪我無情了。」
她輕輕摸上有些發熱的唇瓣,心裡覺得有點異樣。雖然身邊都是男人,但這還是頭一遭被人這樣吻著。
「妳身上有什麼東西?」
「什麼?」唇間帶點他的氣息,真是……不知該如何形容,還不算討厭就是。
「信物。怎麼?妳一郎哥沒有跟妳提過互訂終生,是需要信物的嗎?什麼東西是妳從小帶到大的?」
她直覺拿出腰間香包旁的小墜子。紅繩成結,懸吊著小小透明的瓶子,瓶子裡裝著有些灰白的清水。
東方非接過來凝視半晌,笑道:「這東西也算特別。妳帶著這污水做什麼?」
「瓶子是西方的玩意,裡頭的水是某年冬天裡的雪。」她微笑。
「雪?」雪水有這麼髒嗎?
「我裝冬雪入瓶,沒多久就化成水。有一回,我家總管看見了,就說我像是冬天裡的白雪,讓週遭的人相形失色了。l
「確實如此。」她太乾淨了,站在百官裡只顯突兀。
「不,這世上沒有什麼相形失色的,不管是誰都是一樣的,所以我一惱之下,就趁著寫文章,沾了點墨汁進去。」回憶令她笑得開懷,抬眼對上他。「東方兄,這世上,有你這種人、有我這種人,也有一郎哥和懷寧那樣的人,其實大伙都一樣的。」
東方非攏縮掌心,將小瓶子收下。熟悉的心跳又加快,以往他只覺得是興奮難耐,如今就算是要說心動他也毫不懷疑。
「不一樣,冬故,冬雪在我眼裡再平常也不過,妳染了墨,才教我心折啊。」
她摸摸鼻子,笑道:「這還是頭一遭有人對我心折,東方兄,哪日我辭官了,一定考慮你。」
「嗯哼。」東方非對她是勢在必得。在感情方面,她還像是純白的上好宣紙,他算佔了先機。他對美貌一向沒有很濃的興趣,就算她一朝美貌褪一去,只要她的性子不變,他還是對她充滿興奮的期待,再等她個三、五年也無所謂,她有心官事,他倒想看看她的官能做得多好?
「冬故,我等妳。」他笑:「我等妳,妳三十歲也好,四十歲也好,只要妳一朝如同現在,我就捨不得放下妳……」將她拉近自己,然後鎖住她的雙眸,平靜說道:「近年必有戰亂,若在工程未結束內發生,我由不得妳抗議,不是貶職就是罷官不做,絕不能再坐在戶部侍郎的位置上。」
不遠處--
黑衣勁裝的男子緊握劍鞘,像是隨時可以出鞘動手。
「懷寧,沒事了。這是冬故自己的選擇。」鳳一郎溫聲說道。
「他不配。」
「配不配不是由我們來決定的,至少他不會對冬故下殺手。」正因一路尾隨,才讓鳳一郎放了心。連東方非也看出未來局勢有變,這表示十之八九戰爭會成真。
「你早就預料到了?」懷寧始終不服。
「只是猜測。」鳳一郎微笑:「前年他冒著讓曹泰雪進宮削弱他勢力的風險,從國丈與錦衣衛手裡救了我;去年他連夜進宮為冬故取來上好金創藥;這一年來,若不是有『東方非』三個字當靠山,工程不會如此順利。他是一個憑喜好作事的男人,若不是極為喜愛冬故的性子,他不會做這些事。」
「興趣?」懷寧沉默一陣,簡潔地說道:「如果有一天他對她的興趣沒了,冬故也已年華老去……」那時他死了,怎麼為冬故出頭?
鳳一郎微微笑道:「不說東方非,你說,那時冬故會怎麼做?」
懷寧毫不考慮地說:「揮揮衣袖,轉頭就走。」
「是啊……」提及她時,鳳一郎不自覺放柔聲調:「她就這個樣兒。在她心裡,情愛不是絕對,放掉她,她照樣快活過下去。」他很有信心。
明知鳳一郎說的精確,他就是不服。「冬故跟著他,沒有未來。」
「誰跟著誰,還不知道呢,懷寧,冬故一向是跑在咱們前頭的,將來也只會在不知不覺中走在東方非的前頭,到頭東方非不用盡心機是抓不穩她的。何況,她若嫁入平凡人家,沒有人能忍得了有這樣的妻子。還是,你願意?」
懷寧立刻閉口裝傻。過了一會兒,他又看向畫攤前的師姐兼義妹。
只要她晚睡,他跟鳳一郎就不會合上眼,她要身先士卒,他定守護她的背後,直到前年鳳一郎遭錦衣衛帶走,在她堅持下,他才轉分一半的心神保護鳳一郎。
風風雨雨一路走來,那樣幸福的光景終有一天要結束的,就因為,她是個姑娘,而他跟鳳一郎是男子,男女間兄妹之情不能永遠在一塊。
「鳳一郎,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請務必火化我的屍身,我不想待在不見天日的陰土裡。骨灰你收著,別讓她看見。」
「……好。我收著,我會待在離她近一點的地方,讓你也能守著她。」
「謝謝。」
「我是你跟冬故的義兄長,還稱什麼謝呢?」
「我一直想要一個懂得害羞的可愛妹子,而不是力大無窮的師姐當妹妹。」
「……我會保密的。」
第十章
一年半後
「大人……」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太醫院。
「噓,首輔大人正在補眠呢。」太醫不敢驚擾,小聲說道。
一身官服的俊美男子躺在內側的屏榻上,攤開的藍皮書覆在臉上,狀似沉睡。
「大人辛苦了,這幾個月為了邊境戰事,著實費心不少啊。」
「這倒是,尤其這兩天首輔大人像在徹夜等什麼,上了班也是來這裡補眠……」實在不太敢說首輔大人是不理政事。
這一年半來,朝中異動不少,先是身兼兩職的東方非被卸下尚書之職,雖說是皇上恐他過於操勞,但朝內上下官員心知肚明,國丈與曹泰雪逐受重視,果然不出半年,曹泰雪受封為禮部之首,再加封其它不必實作的官職,幾乎與當年東方非受寵的方式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