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少次,她發誓一定要忘了他、不想他,可卻又一次次食言。強行忘記只會讓自己沉入更深的痛苦中,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也騙不了自己,想恨他,但卻更加愛他。難道是她前世虧欠了他,今生要為他受這樣的苦嗎?那她寧可付出自己的一切當償還,也不要用感情,這樣的痛苦她承受不住!阿蠻公主忙仰高頭,不讓浮上的淚水流下。她不要為他流淚,深怕淚水會一發不可收拾。她已經為他碎了心,不想連淚水也為他流乾。風奕塵,你到底是怎樣的男人,怎可以讓一向不懂得眼淚為何物的自己要這般為你強忍珠淚呢!
你不值得的,無情冷酷的你不應該得到自己的一片真情,她的情要留給愛自己的人。她明白母后、皇上哥哥和乾娘有多為她擔心,他們才是真心對待她,她怎可以做出親痛仇快的事呢。她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她要重新站起,她要忘了風奕塵!
再一次,阿蠻公主對自己說,堅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成功,她不要做個沒用的人,為個薄情男子傷心痛苦,不值得,不值得的!
窗外亮眼的陽光明亮得似能撫慰人心,她突然想到外面曬曬太陽。阿蠻公主放下書本,起身往外走,或許陽光也能像融化雪般消去她滿心的愁緒,使得她可以重展笑顏。
穿過珠簾來到外廳,正欲步出寢宮門時,卻見到千美和個宮女在說話,而她們談的話教她愕然頓住腳步,呆楞在當場。
「什麼?!風奕塵要成親了?!這……這是真的嗎?」千美驚叫。
「小聲點,公主不是在寢宮裡嗎?小心讓公主聽到了。」
聽到這話,千香立刻壓低聲音搶問:「你怎知道這事的?」
「是皇上告訴大後的,太后為此非常震怒,還要皇上帶風奕塵入宮見太后呢。」
「太后一定是想為公主出氣,想好好教訓那風奕塵一頓。」千美說。
千香也為主人抱不平:「風奕塵害得公主為他傷心難過,他自己卻開開心心的要做新郎倌,真是太可惡了!」
「不過這事千萬別讓公主知道,否則公主一定會受不了的。」那宮女囑咐千美、千香。
兩人都忙點頭。
「我明白,我們絕對不會說的。」
「太后派我送補品來,我不能逗留太久,補品你一定要侍候公主喝下,我回慈安宮了。」
「我送你。」千美說,和太后的宮女離開了,留下千香在寢宮外候著。
阿蠻公主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搗嘴衝回內室倒在床上,臉埋入被裡,再也壓抑不了悲痛而失聲痛哭。只是,被子掩住了她的哭聲,只能見到她劇烈起伏的肩頭。
成親!他……他竟然要成親了?他怎可以這樣!他怎可以這樣!這殘酷的消息完全奪去阿蠻公主所有的希望,將她推入絕望的谷底,那痛徹心扉的痛苦讓她明白:之前自己所承受的痛根本不算什麼,現在這種感覺才完全將她徹底毀滅!
他為什麼要成親?為什麼?為什麼……她在心中狂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他們才分開不到一個月啊,他……他卻要成親了,這叫她情何以堪!難道他說的喜歡、他的吻都只是在戲弄她嗎?為什麼自己會遇上這種事?為什麼?
她崩潰了,所有的感覺都像洶湧的潮水急沖向她,將她打得支離破碎!如今她除了擁有傷痛外,已一無所有。黑暗兜頭籠罩,她的世界將不會再有光採了!
再亮眼的陽光也會隨著時間的移動而漸失威力,在掙出最後光采幻化出絢麗的晚霞後,太陽隱沒了,夜晚來臨。
千美、千香進入寢宮點燈,卻見公主躺在床上睡著了。
「要喊公主起床用晚膳嗎?」千美小聲開口。
「公主睡得這麼熟,還是別吵醒她,讓公主好好休息。」千香表示。
千美點點頭,兩人為公主蓋好薄被,輕著手腳退下。
阿蠻公主再醒過來時,已是半夜時分了。她腦裡有好一會的空白,慢慢才憶起所有的事。原來太悲傷會哭暈過去,這又是她的另一次經歷了,她淒苦笑著。哭得太激烈讓她頭痛喉嚨乾渴,她緩緩起身下床,來到桌旁想倒水喝。
不過茶杯拿起卻又放下,她明白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解渴。慢慢來到櫃旁拉出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蓋,裡面放著片人參葉,當時她莫名的就是要留下這片參葉,或許就是為了現在。
人參葉曾經令他們那般親近,他讓她依偎著取暖到天明,還體貼的背著她走了三天路。想起一路上的歡聲笑語,阿蠻公主臉上綻放出絕俗的笑顏,恍惚中又回到那段美好的時光,手也不自覺的將參葉放入口裡,悲苦的心情讓她已感覺不到參葉的苦味。吞下這合著回憶的毒物,她卻一點恐懼都沒有,反倒像是一種解脫。倒下便沒知覺了,當然就不會再傷心痛苦……
過沒多久,體內湧起的強烈寒意讓阿蠻公主站不住腳,她勉強支撐回床上,一倒下便再也起不來了。
好冷、好冷……她蜷縮著身子。「風……奕塵……奕……塵……救……救命……」模糊的囈語吐出,她無力的閉上眼,腦海中升起微弱的希望——也許他會來救她的,這令她唇角微微揚起,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 * * * * * * *
隨著臉上、唇上傳來像蝴蝶撲飛般的輕柔觸感,還有一聲接過一聲溫柔低沉的呼喚:「阿蠻,阿蠻醒來……阿蠻醒醒,阿蠻……」
為什麼這聲音聽來如此熟悉?它帶著焦急和憐惜,不放棄的一聲聲呼喚,執意要喚醒沉睡的她,讓她在一片茫然中有了指引,鼓舞著她清醒過來。
她睫毛動了動,終於眼皮睜了開來,眼前的景象慢慢變得清明了,一張令她又愛又恨的臉佔據了她所有的眸光,正張大眼一瞬不瞬的直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