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修沒好氣的道:「是,我不像妳,自己被苛待可以咬牙擔下,卻看不得別人受委屈。」語氣漸低,最後轉為嘀咕,「真搞不懂妳在想什麼?」
「很難懂嗎?」她沒有假裝聽不見,「因為兩件事不一樣啊!我既然簽了契約入蘇府,自然就該做事,那是我份內的事,但是二小姐和海棠姊那都是關係她們一生幸福的大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海棠的事便罷了。」這幾日,他多多少少也自省過,將海棠送給張老爺一事確實不妥,只是他以前從未替僕役們想過。「但曉梅未來的夫家乃書香世家,代代有人在朝為官,她嫁過去有何不好?」
孫如男忽然停下咀嚼的動作,直勾勾的瞪著他,使他莫名其妙,感到頭皮發麻。
「又怎麼了?」他沒好氣的問。
「大少爺,你尚未娶妻吧?」見他點頭,又問:「我瞧二夫人似乎有意撮合你和表小姐?」
提起這兩個女人,蘇亦修臉上的不耐、鄙夷全寫在臉上。
「那又如何?」他不懂她提這些做什麼。「這與曉梅的事無關吧?」
「怎麼會無關?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你討厭表小姐,就和二小姐討厭你們許給她的夫君一樣,只是你是當家作主的,沒人敢逼你娶表小姐,但是二小姐卻不一樣。如果要我說,表小姐美若天仙、溫柔婉約、家世良好,橫豎看來都是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選,你娶她有什麼不好?」
他一時無言。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她微揚單眉,「如果你不想娶自己討厭的女子,為什麼會認為二小姐應該嫁給她不想嫁的人?」
蘇亦修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或許,那是因為他一直將曉梅視為一個終歸要嫁人,並且該和其它婦女一樣以夫為天的女子,而不是自己的親妹妹。
同父異母,加上父親自從娶二娘入門後,便冷落娘親,他對柳眉母女始終有著怨恨,雖然他知道曉梅與她的母親有許多不同,可她到底是那個女人所生,他始終無法敞開心胸對待這個妹妹。
「嗯?」見他無語,孫如男趁勝追擊。「你說啊?」
他別過頭。「這不關妳的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她傾身向前,還欲再說,忽聞窗外傳來吵雜聲,好奇探頭一看,便見窗外小巷內有一男兩女,似乎正在爭論什麼。
她瞇眼細瞧,只覺那身影極為熟悉。
「啊!」下一刻,她忽地驚叫出聲,「百合姊!表小姐!」那兩名女子正是百合和李湘蘭。
蘇亦修跟著探頭,果然見到了李湘蘭臉上帶淚,並拉著那名男子的袖子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的聲音太小,距離又有點遠,只隱隱約約聽見幾個字。
忽然那男子暴吼一聲,甩開她的手,將她推倒在地,氣憤的大罵。
孫如男見狀,忘了原先要質問他的話,氣急敗壞的眺了起來。
「可惡!居然對女人動手。我要去揍他。」正欲衝下樓,卻意外的發現身邊蘇亦修的動作居然比她更快。
她才剛跨步,他已經消失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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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內。
「表小姐,妳沒事吧?」百合匆匆忙忙上前扶起李湘蘭,著急檢查她的傷勢。「有沒有傷著哪裡了?」
李湘蘭看著眼前的男子只是掉淚,似乎完全沒聽見她的話,那嬌弱痛苦的模樣,看得人心都碎了。
「喂!你別太過份了。」百合忍不住怒斥男子。「別給臉不要臉啊!」
那男子全然無視李湘蘭蒼白的臉色和盈滿眼眶的淚珠,兀自忿忿不平的罵道:「去啊!去叫妳的主子來啊!我對他未來的娘子動手,讓他叫人來打死我好了。」
「書文……」豆大的淚珠自李湘蘭的眼中不停滑落,她幾乎泣不成聲。「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我從來沒有要另嫁他人的意思……可爹爹他……他究竟是我爹……父命難違……」
「哼!」林書文冷冷一哼,譏誚揚笑。「父命難違?好一個父命難違!妳以為我不知道嗎?妳這幾日在蘇家作客,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想嫁給蘇亦修,當蘇家的少奶奶?」
「我沒有!」她又急又氣,臉色更加蒼白。「我、我……我沒有一日不想著你可安好……」
他聞言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迸出眼眶,可那笑聲中卻無絲毫愉悅之意,而是充滿了不屑。
「是啊、是啊。」他拭去淚珠,恨道:「妳每日綾羅綢緞、山珍海味,想著我這個窮小子橫死街頭了沒有,會不會有一天找上蘇家,壞了你們父女倆的大計,是不是?」
她緊咬著下唇,又傷心、又痛心,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當真這麼恨我?」
林書文別過頭,咬牙道:「像妳這種愛慕虛榮、勢利愛財的女人,我瞧一眼都覺得噁心!」
原本稍稍止住的淚珠,在聽見他的話後,又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停滾下。
「這是怎麼回事?」低沉不悅的聲音自巷口傳來。「百合?」
眾人一致轉頭,看向聲音來源,當百合看清來人的臉龐時,魂都快飛了。
「少、少爺?」
林書文聞言兩眼一瞇,怒瞪來人。
「你就是蘇亦修?」情敵見面份外眼紅,他怨恨的目光,彷彿千根針、萬根刺一般朝蘇亦修疾射而去。
然而,蘇亦修卻不理會他,直接朝李湘蘭走去。
「妳沒事吧?」
「表、表哥……」李湘蘭驚慌的拭淚,一開口就是替未婚夫婿求情。「我沒事,是我自個兒不小心跌倒,和他無關,你、你別怪他……」
蘇亦修面無表情的斜睨了一旁的男子一眼,搖了搖頭。
「我心中有數。」
方纔他在巷口已經將兩人的對話盡收耳中,已可想像出事情的大概。
一直以來,他始終沒正眼瞧過這個表妹,也對她始終沒什麼好感,只因他以為她和二娘一樣,是一心想圖謀蘇家的財產,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