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孤女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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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筱樵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好奇之心誰沒有?

  「『村中第一號大人物』這句話不許再出口,你舅舅不愛聽。」丁勤花不得不嚴厲對待她,這孩子沒定性、問題多,怕不能討得丁耕義歡心。

  「為什麼?聽阿姨敘述,就知他是村裡最有錢的人……」

  「有錢不見得有名望,你舅舅在桃花村算是最有名望的人。」

  「是嗎?」她嘟起小紅唇,眼睛瞄向乾糧袋,鹹肉乾吃光了,今早她只吃了一小塊乾糧,連碗熱湯也沒有,實在食不下嚥,有名望的人每天就吃這些?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娘沒教過你長輩怎麼說你就怎麼聽嗎?哪來這麼多問題!你這孩子毛病挺多,太令人煩心了。」

  「你不解釋清楚,我怎麼會懂呢?娘常說不懂裝懂才是不好的。」她覺得被傷害了。兩年前爹去世,剩下母女三人相依為命,日子自然清苦得多,卻也溫馨,沒人嫌過她,「慈愛」是寡母唯一給得起的奢侈品。

  「我不得不說瓊花姊太縱容你了。」

  來弟薄怒。「說死者的壞話,你不害羞嗎?」

  「來弟!」筱樵快嚇昏了,妹子竟敢觸怒長輩。「來弟,不要亂說話。」她忙移向衣箱和來弟一起坐,拉住妹子的手示意她別多話。「阿姨,我代來弟向你道歉,她不懂事,你別動怒,以後我會管好她的。」來弟很不服氣,但她不想害姊姊挨罵,所以圓睜著一雙秀目,敢怒而不敢言。

  「你最好說到做到,管住這匹小野馬,為了你們兩姊妹的將來。」丁勤花的口氣意外地溫和。「畢竟,我們全要寄人籬下,告訴來弟,不要太任性了。」說完,她彷彿疲倦極了,合上眼瞼小憩。

  但她的警語已在兩姊妹心田投下一抹陰影。

  丁勤花十六歲出嫁,七年來無所出,夫婿暴病而亡,婆家容不下吃閒飯的人,將她送近娘家,從此依恃兄長過活,在幫著了耕義操持家務的日子裡虛度了七載春秋,曾經有再婚的機會,但丁耕義以「烈女不事二夫」為由回絕了媒婆,揚言他養得起苦守貞節的孀妹,贏得村裡人的讚佩。丁耕義不以現實角度考慮她未來的日子怎麼過,只看重丁家的清譽,只在乎村人敬重仰慕的眼光而打腫臉充胖子。丁勤花差不多對自己死心了,她只有提醒林來弟,隨心所欲的日子已經過去。

  「我才不怕。」林來弟小小聲的咕噥,賭氣的成分大。

  「來弟,我們不能給舅舅、阿姨添麻煩。」筱樵擁著來弟瘦小的肩膀,柔聲勸慰,相依為命的感情濃郁。

  丁勤花沒有睜眼,由鼻孔哼出一聲。「下月初六,你舅舅的續絃夫人就要過門了。」

  宛如要為這個號外加強震撼效果,馬車的右輪突然陷人了一個大窟窿裡,車廂受到震盪,傾斜了一邊,車裡的人被顛得東倒西歪,老馬失蹄傷了腳,嘶嗚不已。老財福鬼叫咒罵:「該死的雨!泥漿掩住了凹洞,害車輪陷下去。」

  意外突起,難免驚慌失措,鶯啼燕號,一片混亂。

  丁勤花是最先能夠冷靜下來主持大局的人,先是自個兒小心翼翼的下了車,再把兩個面色慘白的女孩抱下車。

  老天爺大概看她們不夠可憐,此刻又下起雨來,雖說寒冬已過,濕涼的春雨仍教姊妹兩人摟在一起還感覺冷。林筱樵抱住比她矮一個頭的瘦小妹妹,沒多久渾身已濕淋淋,抖著身子,無助的看著丁勤花和財伯以肩膀頂住車尾奮力地推車,兩人弄得一身狼狽,還是沒辦法讓笨重的車輪從大窟窿中脫困。

  「筱樵,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推車?」

  「我們使不出力,沒辦法的。來弟,你冷是不是?」她俯下臉貼著來弟冰涼的額頭,有點著急。來弟這兩年來一直沒再長,顯得比同齡女孩弱小。爹尚在時家裡還有足夠的東西吃,一個多月少說也能吃到兩次魚或肉,爹去後就一天不如一天,能有兩頓粟米粥填飽肚子就算好的了。希望以後能讓來弟吃得好些,幫助她發育。

  兩人跑到一棵樹下避雨,等候中,來弟的肚子餓得咕嚕叫。

  「忍一忍,到了舅舅家就有好東西吃了。」

  「我不要再吃乾糧,我想喝熱粥。」

  「我也想喝粥。會的,來弟,我們會有熱粥吃的。」

  「真的嗎?舅舅好像很窮,他真的不在乎多養兩個人?」

  「你不要胡思亂想嚇壞自己,舅舅怎會養不起我們?他有僕人還有馬車,比一般人好多了,咱們家可從沒使喚過僕人。」

  林筱樵天生嬌怯的嗓音說著保證未來的話。此時雨下得更大,一個念頭掠過她腦海:她想坐在廚房的火爐旁,喝上一碗熱氣騰騰冒著白霧的肉粥,她們好久都沒喝到肉粥了。後來

  她又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所吃的乾糧和堅韌得像老羊皮的鹹肉乾,她的期望自動縮到最小——只要不餓肚子就好了。

  「我看,有僕人似乎也不太管用。」

  遙望看起來比老馬車年輕不了多少的財伯,林來弟打了個冷顫,心裡始終不踏實。自從爹仙逝後,她時常恐懼著噩運會再一次降臨打擊孤女寡婦,不想娘真的被帶走了,使她們完全失去依靠。所幸舅舅肯收留,可是誰敢保證她們未來衣食無憂?

  屋漏偏逢連夜雨,若沒有這一次意外,馬車直抵村尾的丁家,教來弟一直抱持著「時來運轉」的快樂心情,就不至於想太多,弄得自己憂心仲仲。

  林筱樵知道她必須做點什麼轉移來弟的注意力,免得來弟又發病。不需阿姨挑明了說,已懂得人情世故的筱樵也揣測得出舅舅並不樂意多養兩個賠錢貨,若需再支付一筆額外的醫藥費,他鐵定要說出刻薄難聽的話了。

  她連阿姨都沒告訴,來弟的病是這兩年來才突發的,每次發病都是因為生活突然發生變故令她無法承受。她只要讓來弟保持精神愉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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