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兒……」
尹律楓的呼喚聲將她震回現實,她差點忘了他們現正在大理,而且在很荒謬的情況下重逢。
「紜織,你怎麼了?」薩德納羅摟住她的肩膀,擔心的詢問她。她的眼神空洞,彷彿靈魂被抽空了一般,教他感到恐慌。
「沒什麼,只是嚇了一跳。」她立刻恢復平日的冷淡,試圖保持平靜。
這舉動卻令尹律楓大為光火。她怎麼能?她怎麼表現出一副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模樣?昔日跟著他屁股後頭跑的小鬼哪裡去了?
「她不叫什麼紜織!她叫錢雅築,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給我放開她!」他說著說著就要衝過去,沿途上又遭遇到守衛。兩個守衛立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鉗制住他,頓時他成了俎上肉,兩隻手被分架在身後,動彈不得。
薩德納羅雖不信他的鬼話,但她剛才失常的表現卻教他牽掛。他不想失去紜織,但他必須弄清楚這個漢人有沒有說謊,紜織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紜織,你認識他嗎?」他認真的看進她的眼眸,試圖從其中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他一直相信她的心中存有另一個影子,也一直相信自己能打敗她心中的陰影。如今看來,他這份自信恐怕是言之過早,她分明還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個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
錢雅築知道他不只是詢問她和尹律楓的關係,同時也是詢問她的內心。她必須小心回答,因為這關係到尹律楓的生命。
「我不認識。」她盡可能平靜的回答,表情高傲淡然。
沒想到尹律楓卻像瘋了般不斷地掙扎,兩名守衛幾乎捉不住他。
「說謊!」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最冷漠的聲音鑲嵌在最高傲的表情上,這真的是築兒嗎?或只是另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你是築兒!你就是築兒!」
狂亂的嘶吼聲響徹雲霄,台上亂成一團,台下也是一片喧嘩。此情此景讓錢雅築聯想起兩年前的揚州,似乎有她在的地方就沒有平靜。但她只想要平靜,她已經累了,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掀起另一波混戰。
「帶下去!」薩德納羅發出一道命令,挾持著尹律楓的守衛立刻領命。
「帶到天牢關起來,朕要親自審問他。」
一陣折騰之後,守衛們終於制伏尹律楓將他押入天牢。留下的錢雅築則是表情始終如一。
我不認識。
這四個字猶如鐵槌一般,重重敲入尹律楓的心底,要不是因為她眼中赫然閃過的微光,他會以為那是別人。
在那絲微光中可藏有感情?或者只是純粹感到驚訝而已?他可以確定她就是築兒,因為她有築兒的特殊嗓音,柔得就跟琴上的弦一樣,每每教人因她的求饒而原諒她所有的惡行。
可是,她真的是築兒嗎?她若真的是築兒的話,為什麼會裝作不認識他?為何會戴上最冰冷的面具,用最無情的目光凝視他?
這一連串沒有解答的問號盤旋在他心底,能給他答案的人卻正安安穩穩的坐在金殿中當她的王妃。
天殺的!他詛咒。發誓一定要搶回錢雅築問個明白,她至少欠他這個解釋。他愈想愈氣,卻只能重捶陳舊牢房出氣。迴盪在四周的口音彷彿也在嘲笑他癡人說夢,身處天牢的他如何能逃離得了這層層封鎖,遑論是奪回錢雅築。
明天,他就要接受審判。搞不好雅築還會坐在那番王身邊拍手叫好呢,他鬱悶的想。
驀地,由天牢門前傳來的嘈雜聲奪去他的注意力。他豎起耳朵聆聽,結果聽到模模糊糊的對話聲。
「王妃,大王交代過不許任何人進來。」守天牢的警衛極為緊張,怕自己搞砸了任務。
「我只是替大王送酒來,這麼晚了你們還這麼辛苦守皇城,這是大王的一點心意。」錢雅築笑得就跟仙女一樣,看得守衛一陣目眩。
「謝謝大王。」守衛連忙接過酒,態度恭敬不已。
「大王交代過我要和你們乾一杯,咱們一起喝一杯吧!」
接著她拿出兩個酒杯,從容的態度教守衛不疑有他的立刻接過,灌下摻有迷藥的酒。
很快地,守衛發現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喝下酒的守衛沒兩分鐘後就昏倒在地。錢雅築立刻從他身上取下鑰匙,打開尹律楓的牢門。
「快走。」她淡淡的催促,表情就跟靜止的湖面一般平靜,看得尹律楓一陣光火。
「需不需要我叩首謝恩,王妃娘娘?」親眼目睹她和別人訂婚就已經夠嘔了,現在居然還擺出這種態度,她真當自己是女王。
「你若願意的話,我也不反對。」她立刻反擊,不把他的尖銳當一回事。
他立刻瞇起眼睛,生氣地打量著她。他的精靈變了,身上的透明翅膀全換成惡毒的黑色羽毛。
「你變了,以前你從不曾對我這樣說話過。」她不是活潑俏皮,就是歎聲耍賴,從來就不敢對他冷言冷語。
「我是變了。」她想起從前的自己,只覺得一陣悲哀。她一味地追求她的夢想,結果呢?拋棄自尊並未讓她獲得想要的,反倒弄得一身傷。
「人都會長大。」她試著表現得更淡然,這也是她這兩年來唯一的表情。
「原來你所謂的『長大』就是毀婚?」他冷笑,忘不了她對薩德納羅微笑的那一幕。「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和我還有婚約在身。」要不是她突然失蹤,他們早就成親了。
「我明白了,原來這就你來的目的。」她頓時豁然開朗,原本她還想不通。「因為你和我還有婚約在身,無法另行娶妻,所以特地來和我解除婚的,對不對?」她早該想到的,他也老大不小了,就她記憶所及他爹一直催他成親。
「你自由了,我們解除婚的。」她淡淡地宣佈,卻惹來對方激烈的反應。
「鬼才答應解除婚的!」他冷笑,攫住她的力道彷彿想將她捏碎。「我來,是為了捉回臨陣脫逃的新娘子,沒想到你倒快活,舒舒服服待在這破王宮當你的王妃,難怪你一點消息也沒有,原來是主動和番去了。」他愈想愈氣,他辛辛苦苦找了她兩年,結果她卻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白操了他兩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