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雨眸底有絲受傷與失意掠過,但她還是佯裝鎮定。
「嗯、」輕點了點頭,讓出門後的距離讓他人內。
向飛翼不覺氣憤。她為什麼可以這麼不在乎?為什麼不因為他的舉止言行而受傷?他該死的恨極了這麼堅強的她。
他跨前一步,與她錯身卻又挪回步履,站在她面前看著她。
裴妍雨低垂頭顱,長長的睫毛在凹陷的眼窩處,形成兩扇落寞的陰影。
她會為了分手難過吧?是不是?他惶惶揣測。
她是憂鬱的吧?是不是如他一樣,在四周安安靜靜、失去彼此的空間裡,憂鬱得快要死掉,翻來覆去老是失眠?
這一刻,他衝動著想告訴她,他要收回分手的話語。「妍雨……」他的嗓音低沉,帶了絲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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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起了風,拂向站在門邊的她,額前秀髮被吹拂開來,向飛翼伸手輕撥她那被風拂弄得零亂的髮絲。
但是,裴妍雨避開了。
她以帶著幾分恨意的眼眸瞪規著他,很快地退後幾步。
退離的腳步太急,她還踉蹌地差點後仰跌倒;向飛翼上前要扶她,她卻很抗拒地推開,然後轉身就跑下樓去。
她在轉身後旋即掉下淚。裴妍雨激動地抹著在頰邊泛流、那些不爭氣的熱淚。
他將她傷成這樣,她已經脆弱得承接不下更多的意外。
他的手掌、他的靠近,會讓她心跳失序。
他的氣息、他的溫度,曾經是她熟悉的溫柔,但如今卻諷刺得是一種殘酷。
向飛要垮下肩膀、呆呆地站立。他望著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心中有想追上去的衝動,但是他的雙腳卻猶豫地沒有移動。
這算什麼?他自問。
自己後悔開口說分手,想挽回、想讓兩人回到過去,但是她卻不肯接受。
她竟然因為他小小的動作而不知所措,以那樣的眼神看他、以那樣抗拒的速度逃離。
已經無可挽救了吧?他說出口的蠢話,的確已覆水難收。
他完全失去了她、也失去她對他的依賴,她不再需要他,也許……她預備接受那個從這裡離去的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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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兩人分手的事實已成定局。
裴妍雨的瀟灑出乎向飛翼的預料,他不懂,她為何能夠堅強成這個樣子,難道她真的不再愛他,對他們的過往不再戀棧?!
她投人別人的懷抱了吧?向飛翼曾數度看到那個經理送她回家。兩人已經開始交往了吧?就如同裴妍雨前次失戀時,他陪在她身邊一樣。
分手後,若說不難過那是騙人的。他依然過著他的日子,一樣週而復始地忙於工作,一樣吃飯睡覺,偶爾在深夜回家的路上,去那間安靜的小酒館小酌。
習慣依舊,但是……床邊空了,他的生活中少了個人。
假日在家吃飯時,他會發呆看著飯桌對面空著的位置,心底覺得無比空虛。
他每天都要下意識地抬頭看看三樓樓頂,不斷注意著她的動靜。
他時常凝視窗外,覺得遠方搖曳的芒草好淒涼,他變得容易憂鬱,常常一個人看悲劇電影。
他的生活,開始像是拼湊的片段;沒有她,什麼都不再完整。
習慣,是非常可怕的東西。他是那麼地習慣興她生活的方式,一旦習慣不再循環,就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影響了他對寂寞的忍耐度。
於是在茫然的心情下,他開始給余采衣機會。
「余采衣,出來陪我喝酒。」
他常在無法獨處的時候,打電話對余采衣這麼說。他知道,他的專制,余采衣從不會抗拒。
所以他們開始若有似無地交往起來。起碼,他強迫自己能夠快樂過日子。
高級飯店的咖啡廳裡,兩人面對面坐著,侍者送上咖啡,然後退離。
向飛翼挪近了糖罐,在兩杯咖啡裡加人一匙匙的糖。
余采衣注視著他重複舀糖的舉動,然後清了清喉嚨、柔著嗓音出聲。「飛翼,我喝咖啡不加糖的。」
向飛翼停下動作,靜靜看著她。裴妍雨喝咖啡習慣加很多很多糖,她說甜甜的滋味會讓人比較快樂……
「已經加了就算了,以後,希望你為我記得這一點。」
「嗯。」向飛翼低頭不看她。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教自己幫她記下這一點習慣;他的記憶,不想讓另一個女人的習慣介人。
跟余采衣在一起的時候,他總佯裝自己認真,佯裝自己可以忘記那段跟裴妍雨的過去,佯裝這段新戀情是美好的。但是,他卻下意識地重複著與裴妍雨在一起的種種習慣。
心頭浮上對自己的質疑,他在矛盾邊緣徘徊。
他真的喜歡余采衣嗎?
如果是,那麼,他喜歡余采衣哪一點?因為她跟妍雨完全不同?究竟,跟余采衣在一起的時候,他快樂嗎?
如果是,那麼,為什麼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心心唸唸地想起裴妍雨,想起她的種種?
「飛翼?!」余采衣略略提高的嗓音,喚醒低思神遊的向飛翼。
「嗯?」
「你在想什麼?我說的話你怎麼不回答?」她蹙眉,輕聲埋怨。
余采衣一次次積極的邀約下,向飛翼一次次赴約,這對余采衣來說,她的愛情已被接受了,接著,就等著結果。
向飛翼吁了口氣、整頓思緒。「抱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啊,我爸準備明年退休,你有沒有意願接下管理權?」
她以優雅的姿勢舉杯,啜飲一口咖啡,雙眸隔著杯口觀察他的反應。
名與利,哪個男人不想要?接下這種人人嚮往的權力,自然要付出點代價。那代價,自然就是「成為自己人」,希望他夠聰明,明白她在說什麼。
向飛翼當然明白。只不過,她未免太猴急了吧?猴急著要拿出利益的束縛來套牢他。
他意味深長地凝望她一眼,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