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介把茶放在小几上,走人浴室擰了條溫毛巾出來,坐在沈薔旁邊,溫柔地替她擦去滿臉的淚水和汗水,還有被濃煙燻黑的部分。
沈薔毫無動靜,乖乖地任他擺佈,但此舉看在維介眼底卻更加心痛。
「小薔,看著我!」維介捧起她的臉,急促地道:「薔,求你別這樣,你還有我,還有很多好朋友,我們可以一起再把『薔薇』建立起來!」
沈薔的焦距依舊渙散,怔怔地看著他,許久、許久,一滴淚緩緩掉了下來。
淚水很輕,但看在維介眼底卻是無比的沉重,重得幾乎要把他的呼吸給截斷!他可憐的沈薔,上天為何要讓她受這麼多苦?!
「薔!」維介緊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溫暖全部傳遞給她。「不要哭,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會幫你找出縱火的兇手,鄰居的損失也由我來賠償,還有重建的費用,這些你都不用擔心!」
如果此刻尤鈺宣就站在他眼前,他恐怕會發狂地把她大卸八塊!
不需要等警方調閱巷口的監視器錄影帶,身為律師的他,心裡已經有底了。這件事絕對是尤鈺宣做的!就算不是她親自動的手,也一定是她花錢唆使人來縱火的!因為消防人員說過,在現場有很明顯的縱火跡象。
犯罪必須要有動機,最恨沈薔的人就是尤鈺宣,她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關係的!
看見她的眼底還是沒有半點光采,維介又道:「我會跟你一起重建『薔薇』的!雖然庫存沒有了,但我會陪你飛到歐洲,馬上採買你所需要的任何商品!薔,相信我,這起意外不會影響『薔薇』的營運的。我們一起努力,把『薔薇』做得更好!」
沈薔輕輕搖頭,眸底有著絕望的哀傷。她慢慢地道:「每一件婚紗……都是我親手縫製的。在巴黎時,每一個失眠的夜裡,我都會縫製頭紗、飾品,告訴自己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及勇氣。剛回台灣創業時,每當碰壁或艱苦的時刻,我就會縫手工婚紗,邊縫邊告訴自己,未來還有希望,我並不孤獨,我可以活下去,可以活得更好……」她沒有啜泣、沒有大哭,僅是任無法停歇的淚珠滾滾落下,哀戚地道:「它們不只是商品,還是我的朋友,是陪我一起走過困呃,陪著我流淚的朋友,它們是我生存的意義……」
「薔!」維介痛苦地抱住她,眼眶也泛紅了。「不要這樣,我瞭解你的感受,我真的懂!相信我,我們可以一起努力,我們並沒有失去什麼,我們可以一起重建未來!」
他好恨自己!該死!當年的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竟愚蠢地跟她離婚,讓她孤孤單單地流浪到異國,讓她找不到生存的方向。有多少個夜裡,她是流淚到天明的?有多少個夜裡,她無助地任恐懼啃蝕自己?他該死,他是混蛋加三級!他是那個最該好好保護她的男人,他曾立誓要永遠守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的,但天殺的他究竟做了什麼?!
苦澀地抱住沈薔,他只祈求自己還有彌補的機會,還有一個挽回真愛的機會。
淚水無聲無息地墜下,掉在兩人緊貼的肩膀上。
沈薔絕望的雙眼,像是被大火焚燒過,沒有光亮、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意志,什麼都沒有……
第九章
倉庫被焚燬,造成了「薔薇婚顧館」營業上的困難。因為有很多新人要用的婚紗、飾品,以及佈置婚宴現場所需的道具都付之一炬,的確很難恢復正常營運。
黃詩瑜帶著員工緊急尋找彌補的方式,他們不惜成本,到處採買要用的道具和婚紗飾品,只為了給婚期迫近的新人一個交代、一場完美的婚禮。緊接著,他們還必須趕快想辦法彌補庫存,否則接下來都不用接case了。
這天下午,韓絮瀅由「薔薇」出來後,直接到律師樓找哥哥,她知道老哥一定有很多話要問她。
看到絮瀅出現,正在聽簡報的維介馬上終止會議,帶著她走入私人辦公室。對他而言,上千萬的委託佣金都沒有沈薔來得重要。
「她現在怎麼樣了?店裡還好嗎?缺不缺什麼?」維介提出一直想問的問題。
由於沈薔要求他最近先別找她,他看得出她很需要獨處的空間,是以忍痛地答應了。但為她牽腸掛肚的滋味實在太難熬了,所以他派了委託「薔薇」籌備婚禮的妹妹前去瞭解情況。
絮瀅歎了口氣,向來亮麗的臉上也失去了光彩。「店裡還好,我這幾天都有過去幫忙,除了一、兩對急著要結婚的新人外,大部分的新人還是很信賴『薔薇』的婚禮設計,願意把婚期稍稍延後好等他們重新步上軌道,真的很令人感動,也讓人深深瞭解『薔薇』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
她頓了一下,憂慮地道:「店裡的情形我不擔心,詩瑜和那些員工們的鬥志都很高昂,他們誓言絕不被打倒,要在最短的時間重建『薔薇』。我比較擔心的反倒是沈薔。雖然她天天跟著詩瑜忙裡忙外的,但我看得出她的心好像死了似的,她的臉上沒有笑容……不,應該是說,沒有表情。她好像只剩一副空殼,被動地跟著眾人忙碌。」
維介心頭像是被毒蠍狠狠一螫。該死!他真的好恨自己!他能為沈薔做些什麼呢?
韓絮瀅又道:「看著沈薔的表情,我也好難過。其實我非常能瞭解她的心情,事業不僅對男人很重要,對女人也有相同的意義,這與性別無關。事業成功與否,代表著個人對自我的肯定。有一個目標和成就,才可以證明自我存在的價值。『薔薇』是沈薔的心血,在巴黎唸書時,她就天天藉著縫製婚紗來激勵自己在異國繼續奮鬥,並熬過剛失婚時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因此,那些婚紗對她而言不是商品,而是朋友,是一路走來的好夥伴。是以她當然無法接受對她而言那麼重要的東西竟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