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部經理也是額頭冒汗,戰戰兢兢地說明:「特助受傷之前,我們還在跟國外廠商議價,但始終無法壓低價格,加上企畫部的意見,還有我們的技術和人力問題無法突破……呃,就沒買了。」
「喔,是這樣?」
「是的,就是這樣!」詹立榮和生產部經理點頭如搗蒜。停掉生產線當然也是陳總批准的,但他們都很有義氣地不拉陳總下水。
「好。」沈昱翔蓋下企畫部的卷宗夾。
詹立榮和生產部經理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太子爺這麼輕易就饒過了他們。過去只要一違背太子爺的看法,一定是當場被轟得頭破血流,哪能讓他們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嗚,還是太子爺另藏暗箭,回頭再把他們射得千瘡百孔?
對於這些公事,沈昱翔十分熟悉。過去兩個月在家休息,他也沒閒著,許秘書每日送來公司業務演示文稿,他字字精讀,記得滾瓜爛熟,可是……
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
突如其來的惶恐襲上心頭!好像他正在開車,前面突然出現斷崖,他不能前進,也無法倒車,就僵在危崖之巔。
坐在熟悉的會議桌邊,面對熟悉的同事,他需要再找一樣熟悉的東西。
右手自然而然摸向西裝外套口袋,裡面有阿聰為他新買的打火機和香煙,他三個月沒抽煙了,過去他開會時一定要抽煙的。
他忘了所有的主管都在等他繼續開會,拿起煙盒,撕開包裝,掏出一根香煙,叮!打火機冒出火花,他先看一眼左手的香煙,再看一眼右手的打火機,然後才把它們湊到一塊。
會議室鴉雀無聲,沉光雄皺緊眉頭看兒子。
「特助,煙灰缸在這裡。」狗腿詹馬上有動作。
「咳咳!咳咳……」沈昱翔才抽了一口,立時劇烈咳嗽起來。
沒人敢說話,過去太子爺煙癮極大,一場會議下來,抽上一包香煙照樣面不改色,怎麼才出個車禍,身體就不行了?
詹立榮趕快送上面紙和開水,好不容易等沈昱翔停止咳嗽,會議室安靜得像半夜的墳場。
陳總經理率先打破沉默,出面指揮,「接下來請財務部報告吧。」
「好的。」財務部經理翻開資料,「特助,巴拿馬政府已經核准我們的投資案。為了避稅和資金運用,我們成立了台灣翔飛英屬維京群島公司和巴拿馬翔飛英屬維京群島公司,經過境外金融的手續,再將資金轉入巴馬拿……」
「直接從台灣匯款到巴拿馬,不是比較快嗎?」沈昱翔問道。
「可是……」財務部經理差點掉下下巴!這中間重重的法令和稅制問題,是太子爺念茲在茲的大事,怎麼他辛辛苦苦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原始、也是最沒有成本效益的方法?
在場不懂財務、但有常識的主管也聽得出來,太子爺問了一個笨問題。
沉光雄的臉色更加難看,直接站起身,冷冷地說:「大家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特助有需要的話,再請個別部門主管議事,會議結束。」
十幾個高階主管噤若寒蟬,又將目光移到神色茫然的太子爺身上。
這場會議後,翔飛科技立刻傳遍一個大消息:太子爺頭殼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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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十點鐘,谷薇真難得沒加班、沒約會、沒飯局、沒找朋友哈啦,早早泡完一個香噴噴的美容澡,穿著睡衣歪在沙發看電視。
對講機鈴響,她疑惑地跑過去接了起來。
「谷小姐,我是陸伯伯啦,樓下有人找妳。」陸伯伯是大樓警衛。
「咦?是誰?」
「一個大帥哥,可是他不知道妳住哪裡,一間間接門鈴問,我看他行跡可疑,不敢直接給他妳的門牌,先來問問妳……先生,你姓啥啊?……等等,他給我一張名片,我戴眼鏡……呃,翔飛科技?沉『立』翔?」
谷薇真沒空糾正他的白字,急道:「對不起,陸伯伯,他是我朋友,請你叫他上十六樓六號。」
掛上話筒,谷薇真一陣錯亂。他們已經兩個月沒聯絡了,他怎麼會突然找到她的住處?有事情不能打電話說嗎?
她趕忙打開大門,來到電梯間,忐忑不安地看著數字一個一個跳動……十四、十五、十六,噹一聲,電梯門開。
沈昱翔站在裡面,他的視線由電梯上面的燈號緩緩移下,與她四目相對。
閱黑的瞳眸一如在醫院時,靜靜地、專注地看她。
她也很仔細地看他。他完全恢復健康了,臉型依然是那麼英俊性格,身材也依然是高大挺拔;但是名牌西裝似乎沾上灰塵,失去高級布料的光澤,頭髮有些散亂,幾綹髮絲披在額頭上,令他的神情顯得特別疲憊。
這是一個她不曾看過的沈昱翔,彷彿是一頭傷痕纍纍的獵豹,無助地趴臥樹叢下,他想站起來,卻是欲振無力,只能以悲傷的眼睛凝望蒼茫的草原。
為什麼會有這種幻覺呢?是Dscovery、國家地理雜誌看太多了嗎?
「薇真……」他走出電梯,輕聲喚她。
「嗯?」她不敢輕易響應。
「我肚子餓。」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所有僵滯的氣氛瞬間消散。
「你怎麼回事?跑來這裡跟我說肚子餓?」
「我沒吃晚餐。」他慢慢地說。
「先進我屋子吧。」
她實在搞不懂他,但客人上門,她總得盡心招待,更何況他是第一個踏進她住處的男性朋友。
她非常注重隱私,這間小套房就是她的私人秘密花園。她可以在外面招蜂引蝶,換過一個又一個男朋友,但他們都還不到可以分享她個人生活的程度,所以她也從來不請任何一個男友上樓,其中當然包括「以前」的沈昱翔。
以前?那現在呢?以前只要他們一有機會獨處,他一定立刻抱住她,兩人很快地天雷勾動地火,慾火纏身……
而現在的他,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門的鞋櫃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