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袖深受感動,沒想到表姐將她看得這麼重,不惜為了她和岳家攤牌。她為之前心存隱瞞的卑鄙心思慚愧不已,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表姐?尤其她又是在傅家長大的,深受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未曾報答,如今竟然這樣回報她?
「表姐,其實……其實……其實玉麒麟真正的身份是岳凌霄,『凌霄閣』的少主,也就是你原來不惜一切逃婚的夫婿。」她咬緊牙根,終於和盤托出。
玉蓉聞言不禁呆愣住了。
「表妹……你……你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吧?」
挽袖別開臉去,「我是前天夜裡才得知真相的,玉麒麟的確是他的化身。」
玉蓉連退數步,滿臉難以相信的表情。挽袖很少會對她開玩笑,這件事對她關係重大,她絕不會如此不知輕重。
那麼……是真的嘍?
她千辛萬苦逃離的丈夫,竟是她傾心仰慕的心上人?
上蒼跟她開了何其大的玩笑啊!沒想到繞了一圈,她想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一時之間,酸甜苦辣四味雜陳,腦海紛亂成一團,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兩姐妹間難得地沉默下來。
「他……我的意思是,岳公子他……生得如何?」玉蓉試探地問。
「夫君他自是生得丰神如玉、倜儻風流,岳州城內的世家公子,還沒有人及得上他的一半呢!」挽袖自然老實回答,不疑有他。
「真的嗎?」玉蓉聽得很是心動。
「那麼他對待妻子如何?」她迫不及待地再問。
挽袖全神浸染於自己的回憶當中,因此也就未察覺她的問話有啥不對。玉蓉用的是「妻子」而不是「你」,嬌容散發出異樣的神采,其中的意涵頗堪玩味。
「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丈夫了。」一想起他,換袖便滿面春風,柔柔的眼波和嘴角,全都緩緩流露出對夫君的柔情蜜意。
玉蓉這才發現她自從婚後,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般,多了一層女性的風韻。經過岳凌霄的滋潤後,宛如一朵嬌俏怒放的鮮花,亭亭搖曳在俗世中。
以前的挽袖,總是站在她身後,與她的容顏映照起來,便覺有些失色;但如今她身上的光輝越發照人,竟隱隱然有與她春蘭秋菊分庭抗禮之勢。
玉蓉暗地裡有些惱怒,她一向把這位無依無靠的表妹,當作自己的親妹妹看待。一方面她是獨生女,在偌大的府裡少有人能和她陪伴,更何況表妹蕙質蘭心,遇有爭執也肯處處讓她,有一個這樣的妹妹格外貼心。
另一方面,她自小便知自己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雖然對容貌有十足的自信,但每次出現在親友面前,老是覺得少了些什麼。直到挽袖來了以後,只要她一出現就吸引無數讚歎的眼神,但她在挽袖之後現身,那種震撼的力量和效果就會轉移到她身上,給予人更深一層的印象,而挽袖在一旁,相比之下便覺有些黯淡了。
這也是她被封為「江南第一美人」的原因之一。
但現在既然她也變得如此出色,那又另當別論!
更何況她搶了她的丈夫,而這個丈夫是自始至終她想嫁的。難怪聽爹說她當初很輕易地一口答應冒她之名代嫁,說不定她早曉得玉麒麟的真實身份,卻故意不說,等到她這個傻丫頭逃婚出走,她再理所當然地取而代之。
好狠的計謀啊!
她實在小看了這個與她自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妹了。
玉蓉心中登時一股怒火燃起,卻故意不動聲色。
「挽袖,現在既然我人已平安回來,就不必再委屈你了。要你屈就在那樣的人家,連表姐我也為你心疼,嫁給岳凌霄為妻是我的命,怎好要你代我受過?我聽說你的未婚夫顧清公子還在癡癡等著你呢!顧公子與你郎才女貌,別辜負這段美好姻緣。」
挽袖實在沒想到表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但我已是凌霄的人了,何況我們也互相許下永不分離的諾言,表姐你怎可想拆散我們?」
玉蓉冷冷的說:「你可別忘記,當初岳老爺子下聘要娶的是『江南第一美人』傅玉蓉,可不是你這名不見經傳的蘇挽袖。再說,你現在所佔據的名分是屬於我的,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挽袖簡直不敢置信。
「表姐,你怎麼變了?變成再也不是我所認得的傅玉蓉!」
玉蓉得意的笑笑,「我本來就是這副樣子,誰說我變了?依我說,變的人是你才對,你以前什麼事都會讓我的,就算是你最心愛的東西也一樣。怎麼今兒個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你要我讓的是我的丈夫啊!」挽袖聲聲泣血,「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樣的要求?」
「他才是我的夫婿,是你用不正當的手段奪去的,如今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我都還沒有找你興師問罪呢!反被你倒咬一口。」
「可是……」
她冷冷一笑,「你別忘記我們傅家對你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扶持之情。從小到大,你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哪一項不是我們供給你的?又有哪一樣少了?養育之恩大如天,你不是應該找機會報答嗎?如今正是你回報的時候。」
「不!今生今世我就算做牛做馬,也會想法子回報舅舅的恩情,但絕不是用這種方法!我絕不答應。」挽袖一反平日的柔弱,堅定的說著。
「要你退讓是看在咱們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想多生事,讓家裡丟了面子;否則這件事一鬧上公堂,輸的人準是你。何況夫君只是受了你的蠱惑,若是他見到我的容貌,明白你的狠毒心計之後,你還有命在嗎?」
挽袖踉蹌數步,跌倒在地。
傅玉蓉的一言一語,莫不深深地打擊著她。
別的話她可以不放在心上,然而傅家的確對她有大恩,她怎能不思回報?娘千辛萬苦把她帶來傅府,交給舅舅照顧。彌留之際也曾經這樣囑咐過她,她如何能夠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