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秋天的唇畔漾出一朵美麗的笑花。「不要讓我哭,我不想在你面前表現脆弱。」
「妳……」在這一刻他想緊緊擁著她不讓她強忍傷痛,輕聲地安撫她。
但他什麼也不能做,拳頭握緊地放在身側告訴自己不能心軟,那一句「妹妹」讓他的理智拉鋸不已,他竟猶豫地不敢上前擁抱她。
他幾時變得這麼懦弱了,強取豪奪不是他一向慣使的手段嗎?他何時在乎過其它人的死活。
「可以讓我考慮幾天再給你答覆嗎?」她不能再自私地漠視他應得的一切,畢竟她偷走了他多年的父愛。
有個秘密不能說也不該說,就讓它維持原樣不再變動,她的生命不容許太多的意外,她能承受的也只有那麼多了。
她的故作堅強讓他心底揚起一抹心疼。「快吃飯,吃完再談。」
「我吃不下。」明明餓得很她卻無動筷的食慾,胸口壓著巨石十分沉重。
「吃不下也得給我吃,除非妳樂意我拆了另一半的房子。」而他絕對會付諸行動。
「你威脅我?」她微微一怔地看著堆滿菜的碗。
他冷笑地在小山的碗裡放上一塊肉。「妳可以試著挑戰我的耐性。」
「你……」歎了一口氣,秋天平靜的臉龐出現無奈。「你不像外在表現的冷酷,要不是你我情況特殊,說不定我會愛上殘酷下的溫柔,只可惜……」
「溫柔?」她用哪只眼看出他還有溫度,她的可惜在他眼中一點都不重要。
她笑得飄忽,像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中。「你可以在我身上發洩你多年的怨氣,將你的仇和恨全倒給我也無妨,但請你記住一件事,千萬不要愛上我,我是個被愛情遺棄的人。」
「妳未免太自抬身價,我豈會愛上一個蒼白像鬼的女人。」他不喜歡她現在的表情,感覺好像在和死人交談.
「那就好,我很怕負擔不起別人給的愛。」她會有愧疚。
「妳到底在談些什麼鬼話,滿口的愛不愛,難道還有人沒眼光地瞧上妳這隻鬼?」語氣輕蔑,紫乃龍之介用羞辱的口吻阻止自己去想她曾愛過別人的可能性。
秋天的身體微微一抖,像是被他刺中某種心事的臉發白。「是,我是隻鬼,但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
幼時的陰影如潮水湧來,孩子們天真的笑語如同餵了毒的箭,毫不留情地朝她射來。
沒人知道她害怕孤單,痛恨被人留下的感覺,一次又一次的遺棄難道還不夠嗎?她只想有個家,有對疼愛她的父母而已。
為什麼命運總要逼迫著她,給了她先天的疾病不夠,還硬要剝奪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命嗎?她不妥協。
她已經為了身體上的病痛犧牲不少她該擁有的快樂,她不認為老天能再繼續責罰她,凡事都有個極限,沒人應該為他不曾犯過的罪贖罪。
碗一放下,秋天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奔向畫室,落下鎖將自己關在裡面不理會門外的拍打聲和咆哮。
掀開畫了一半的畫布揉掉,她重新上了一張白紙調好水彩濃度,心無旁騖的畫下心中那抹平靜,在她眼中只有淡然的綠。
畫永遠不會遺棄她,只要她還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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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調查兩年前的船難失蹤人員?!」
這怎麼可能,比大海撈針還難。
別說是剛發生過一、兩個月的事情,就算二十四小時內沉沒的郵輪都不一定能把落海的遊客找齊,何況是兩年前已經發臭的舊聞。
依他看來不是屍沉海底便是被海裡魚兒啃食殆盡,哪還有渣渣剩餘,失蹤的另一個解釋是找不到屍骨下葬,以當時的慘狀不可能有人生還,機會等於零。
並非他要說風涼話詛咒別人的父母,真要回得來也八成是鬼了,那次船難震驚全世界,媲美戴達尼號,只有少數幸運的遊客被及時救起,其餘全是用屍袋裝上岸,總數是三千零六人.
而失蹤人數有一百零七,不包括三名救難人員。
「你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而是比登天還難,海有多大你丈量過沒?我一吋一吋的翻要翻上十輩子,而且只局限在某個海域內。」潮流一改變他也沒轍了。
「既然她斬釘截鐵的認定只是失蹤,我就要你把他們找出來。」不論死活。
「她?」為什麼他會開始覺得這是件苦差事,而他接近發瘋邊緣。
事情只要一涉及女人就會失控,從他接觸這行業起就一直有此認知,好像他天生和女人犯沖似,十件案子有八件一定會出狀況。
但他「品行不良」也就罷了,怎麼向來冷血到幾乎結冰的紫乃龍之介也會為女人苦惱,悶酒一杯接著一杯猛灌根本不聽勸,這不是好現象。
頭皮直發麻的荻原耕次直覺這次的台灣行有驚人風暴,而他會無緣無故的捲入暴風圈不得脫身。
吵雜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兩人的交談聲讓音箱吸收了一大半,從剛才到現在已有三個波霸、五個辣妹來搭訕,可對像從來就不是他。
瞧他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在日本也挺受女孩子歡迎,為何一來到台灣身價筆直滑落,沒幾人會多看一眼。
是民風關係還是他穿得太寒酸,這年頭的女人只重門面不重內涵,多金的糟老頭人人搶,而他這一等一的帥哥乏人問津。
「女人是不是都這麼彆扭,一聽到不中聽的話就閉戶不理,當是毒蛇猛獸拒之門外。」她居然敢相應不理地鎖上門,讓他像瘋子在畫室外叫囂了一整夜。
她夠種,最好一輩子別打開那扇門,否則他絕不饒她,沒人敢給他臉色看,她是第一人。
「那要看你說了什麼傷人的話,藝術家的神經很纖細,容易多愁善感鑽牛角尖……嗨!老兄,你幹麼瞪人,我是依常理判斷。」
至少他認識的藝術家都有些古怪、歇斯底里,與正常人有一段距離,而且思想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