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莫非不確定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天主聖父,當然,以他牧師的身份說出這種話的確有所不敬,但是,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
他相信大概就是像羅牧師這個模樣了。
「其實你今天不需要特地回來,我能夠主持這場婚禮的。」
「不礙事,我並不忙。」其實日本方面已經猛打國際電話來催他的漫畫稿了,但是莫非選擇隱瞞不說。「牧師你別起身,我來倒茶就可以了。」走到飲水機前衝了兩杯鳥龍茶,他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遞出其中一杯。「忙了一個星期,你肯定累壞了。」
「不會,只是何牧師身體不適必須入院檢查,我不過是撥了幾天時間過去暫代他的職務而已。」
「你這樣兩邊跑,體力負荷很大。」莫非仔細看著他略顯疲憊憔悴的面容,「忙不過來你可以找我回來啊。」
羅牧師笑著搖頭,「我沒事,孩子。你有正事要忙,牧師不過是兼職的身份,我能處理的我希望能自己完成,這是天主賜予我的職責和榮幸。」看著莫非陰鬱的俊臉,羅牧師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麼,「不開口向你尋求幫助,不是因為我認為你不適合,孩子,別鑽牛角尖。」深知他心裡的自卑感,他溫煦的拍拍他略顯冰涼的手。
這孩子雖然已經非常的傑出卓越,但是內心卻仍然冰冷自卑。羅牧師只祈禱天主能夠聽見自己的祈求,賜予莫非一個宛如春風般的女子來拯救他。
「還有一點時間,我去檢查一下等會兒婚禮儀式需要用到的東西。」莫非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羅牧師點點頭,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走出辦公室消失在門板之後。
宛如春風一般的爽朗女子呵,不知何時才會出現?又會以何種方式出現?他望著窗外的朗朗晴空,相信天父自有安排和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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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在迴廊的轉彎處,聽見中庭綠蔭傳來斷斷續續的講話聲,而那刻意壓抑的聲音讓他忍不住關切地走上前,卻看見一個穿著新郎禮服的男子躲在角落講著行動電話--
「寶貝妳別生氣,我也不願意和她結婚啊!妳也曉得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妳別哭呀,妳一哭我的心都亂了……當然不是,我才不愛她!妳明知道這場婚禮根本就是一出鬧劇。叫我現在喊停?這……」
莫非冷漠地看著男子的背影。
不期然地想起十幾分鐘前,自己看見的那名女子。
她穿著白紗站在窗邊,是今天婚禮的新娘吧?只是莫非有點好奇,身穿白紗的她知道自己即將走入什麼樣的婚姻嗎?
丈夫還沒結婚,已經另外有了女人。
上帝真的祝福這樣的婚姻嗎?他瞅著男人,不禁懷疑這個世界和原本應該神聖無比的婚姻制度。
「寶貝,我不是不願意喊停,妳要相信我,我絕對不是因為愛上貝姬所以才答應跟她結婚的……妳別激動啊!妳剛懷孕不適合太激動。我當然愛我們的孩子,叫我證明給妳看?我--」
莫非沒有興趣再逗留,轉身離開。
他福證過的夫妻並不多,但是這一次,絕對是他碰過最荒謬的婚禮!
不過,那又如何?新郎新娘都是成年人,沒有人押著他們許下任何諾言,一切都是自己決定的,不需要他來置喙。
在教堂內外繞了一圈,確定稍後的婚禮儀式能夠順利進行,莫非正準備走回辦公室之際,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彷彿在追趕著他。
移動的身形停了下來,他緩緩轉身。
「牧師、牧師,你等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新郎溫修賢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什麼事?」
溫修賢瞅著眼前他冷漠的俊臉,悄悄嚥了嚥口水,「這裡不太方便,是不是能夠找個隱密的地方?」
莫非睨了他一眼,領著他走進一間類似討論室的房間。
「呃,是這樣的,」溫修賢緊張地拿出手帕擦汗,「我知道我這樣的要求很不合常理,但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緊張過了頭,一會兒將手帕收進禮服口袋,一會兒又拿出來捏握在手上,反反覆覆的。
莫非冷眼看著他。
「能不能請你替我取消這場婚禮?」
神情始終維持冷淡的莫非,至此仍不顯多餘情緒。「結婚與否是你們當事人的決定,我身為牧師只是擔任福證的工作。」
「是、是,我知道。但是就苦在我無法親自開口告訴貝姬……就是新娘,說我不能娶她,所以才想麻煩你替我出面啊!」
他才懶得攪入這個荒謬的鬧劇裡,「抱歉,我不能--」
「別拒絕我,牧師,除了求你幫忙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呃,我知道我爸媽很迷信的,如果能夠讓他們覺得這場婚禮不受上帝的祝福,應該就能順利取消……對了!像是讓烏鴉飛進教堂裡啊,還是儀式進行到一半十字架突然掉下來之類的……
「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啦!只是牧師,我真的不能跟貝姬結婚,否則、否則我的女朋友威脅要自殺啊!我曉得媚芳她是認真的,我……哎呀,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看得出溫修賢整個人都亂了,原本梳理整齊的髮型被他撥抓的有如鳥窩一般狼狽凌亂。
莫非沒來由的想起新娘的臉。
只是那麼短暫的對望,他倒是頗為驚訝向來對任何事情都不加留心的自己,居然將她美麗清秀的臉龐記得仔細。
她當時憑窗眺望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就要結婚了她很高興?還是另有別的想法?然而當那個叫貝姬的女人知曉自己即將嫁予的丈夫,此刻竟在這裡抓著頭髮,絞盡腦汁盤算著該如何破壞婚禮時,她又會作何感想?
他深邃的眸光落在溫修賢的臉上,「我的工作是在上帝賦予的權力下,見證你們的婚姻。」
「我知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