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可能相信沒事,事出必有因,這個不說,她找另一個要答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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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季又要結束,連著幾日下來,百里集團上上下下幾乎個個忙得喘不過氣。
人忙心就煩,正當豫讓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尤嘉麗的一通來電更是加重了他的悶鬱,心情籠罩在沉沉的低氣壓之下。
打發了她的嘮叨與擔憂,他立刻撥了電話回家——
「你怎麼了?」未等對方出聲,豫讓立刻送上一句不耐煩的語氣,被掩飾住的是自己刻意忽視的不安。
蒔蘿好驚訝,濃濃的感動頓時盈滿心頭,說來無人相信,但這應是婚後他的第一次關心。
「豫……大哥?!」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緊張得扭曲了。
明明有著夫妻關係,為何連和自己的先生說話都會緊張?
她甚至發現每海面對他,她就要喘不過氣,因為興奮也因為惶恐。
「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一聽見她安好的聲音,他心上的壓力突地減輕許多。
「沒……有啊!」他一捎來問候,哪怕構不上溫柔的邊緣,卻仍足以教她偽裝的堅強崩解,心緒變得敏感而脆弱。
「你媽說有。」
「媽?」她意會不過來,睜著一對茫疑的眸子,手指頭沒有意識地抓緊抱枕的一角。
「她剛才打電話來抱怨我對你不夠關心。」指控的意味頗濃。
「我沒那樣跟她說……」蒔蘿無辜地為自己辯護,知道他誤會她了。
原來是母親打了電話紿他,礙於責任與壓力,教他逼不得已地與她說話……無法抑止失望蔓延,這層頓悟教她如同自喜悅的山巔跌至深谷,痛苦難當。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哪兒做錯了,又或怎麼惹他不悅了,他莫名的抗拒著她,只是為了討厭而討厭嗎?
倘若他真那麼討厭她,為何答應娶她?
他的矛盾感染了她,讓她一樣矛盾而困惑。
「但是她聽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蒔蘿泫然欲泣道歉,那帶著責備的語調,強塞給她的罪名為不應該。她不應該遺忘本分不應該將家務事告訴別人,只因她現在已非白家女兒。
但,他當她是豫讓的妻子嗎?這一刻,她好想聲問他,一次問個清楚、求個明白,他的心裡究竟如何想她?
對她,他置之不理也就算了,甚至制止了母親偶爾的問候,難道他真的想要孤立她?
「你幹嘛捂著嘴巴說話?」驀地,豫讓察覺她的聲音有異,不同於平日的咬字清晰。
「沒有……」蒔蘿著實吃了一驚,他好厲害,彷彿她在電話這頭的任何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確定沒有?」豫讓有些生氣她一再瞞騙的行徑,「我還有事情要忙,沒空陪你玩猜謎遊戲。」
聞言,蒔蘿的神情倏地黯淡下來,他講話非得如此傷人嗎?「我牙齒痛……」他撫著臉頰,說起話來都吃力。
只是牙痛?
「牙痛就去看醫生啊!」尤嘉麗大驚小聖的叫嚷,宛如她出了什麼大差錯,讓他心神不寧好一會兒。
「我不敢……」
「連看個牙醫都不敢?」比牙醫恐怖百倍的他,她不怕,反倒畏懼一個不可能傷害她的醫生?「你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成熟點好嗎?」
蒔蘿無言了,這般譏誚的批評,好似她真的差勁透了……好難過,妄想他的安慰根本是癡人說夢。
她以為這麼不舒服的自己,是有資格向他撒嬌的,他也會念在她微恙的狀況下,稍微收斂一下他的冷漠……
事實證明,她依然天真,還是看不透他的性情……或許,是她故意假聾裝瞎,一直欺騙自己。
「好,我去看……你不要生氣,好下好?」她委曲求全的討好。
聽見話筒傳宋的低咽,豫讓不由得軟化,「身體是你的,看不看醫生決定權在你。」她的道歉突然之間彰顯了他的惡劣態度。似乎,每次道歉的人都是她,不管誰對誰錯。
她似乎習慣了縱容他的一切,毫無怨尤地接受他對她的所有批判,不論有理或是無理,都照單全收。
「上次牙醫跟我說過,如果再痛就得拔牙……可是我好怕死……」她前一秒鐘允諾了聽話,下一秒鐘發現自己膽怯得缺乏冒險的勇氣。
「拔個牙怎麼會死人?」真是荒謬,誰教導她此迂腐愚昧的觀念,她的腦袋裡到底又裝了些什麼?
「可不可以不要?我真的會怕……」
「所以你寧可讓它繼續痛?」她那畏顫的嗓音不若作假。
「我可以吃止痛藥……」
「吃一輩子的止痛藥嗎?」豫讓被她激得火氣直往頂上衝。
接續再三的失控全由她而起,自己也無法置信為何她會有這般能耐?他過人的自製為何無法用在她身上?
蒔蘿止不住洶湧的淚水,抽泣不止,如果她知道怎麼辦,也就不用如此苦惱了。
她怕死,因為他們的感情正值萌芽之初,一點點的危險她都承擔不起。她很膽小,很怕和他天人永隔。
「別哭了!」她的啜泣像是一道道椎心的音浪,鑽人豫讓鐵石般的心,讓他因她而心煩氣躁。「你不是小孩子了,難道拔牙還需要人陪嗎?」
斥責喋喋不休,面對他似乎漸漸加深的怒氣,蒔蘿無所適從,一逕的落淚。
「你等我,我馬上回去!」
低咒一聲,豫讓掛上電話,抓起鑰匙急匆匆地離開辦公室,一句話也未交代地走進電梯,將必須掌握上司行蹤的秘書的叫聲拋在耳後。
女人是累贅,正常男人都該敬而遠之,聰明一世的他卻養了一個包袱在家裡,任由她將自己搞得神經錯亂,幾近狼狽的境地。
第六章
關掉引擎,豫讓連汽車鑰匙都忘了拔起,立刻自大樓地下停車場搭上電梯,趕回八樓的新婚公寓。
站在大門之前,摸了全身上下的口袋,找不到鑰匙開門,他總算驚覺自己的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