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忙自皮包中取出手帕,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的鼻子不太舒服。」
「聽說你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女郎說話的口吻不是關懷的探問,反倒帶點幸災樂禍。
「嗯,我有先天性心臟病和輕微氣喘。」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健康狀況,蒔蘿不想隱瞞,倘若不幸遭人揭穿只會教自己更尷尬,而且這些早該不是秘密了吧。
她和豫讓結婚那天,晚報披露了他倆的檔案,內容包括所有的一切。在憂心豫讓自尊受損的同時,她的心裡更抱歉令他蒙羞,娶了一個藥罐子,他是否會成為別人嘲弄的笑柄?
「我們認識嗎?你是……大哥的朋友?」客氣的詢問,不希望無知的自己丟了百里集團及父親的臉。
「我啊,」女郎巧笑倩兮,故作神秘一會兒,「我是豫讓的老朋友,你叫我倩倩就可以了。」
她和豫讓曾經好過一陣子,對於他出手的大方與慷慨,讓她直至今日仍是念念不忘。
礙於身世背景,她從未有過飛上枝頭的妄想,不過她有顆壞心腸,喜歡破壞所有的美好與幸福。
「你好。」蒔蘿回以一朵笑花,「對不起,我沒聽他提起過。」說著客套的場面話,心下的悲酸無人能解。
關於豫讓,個性也好。交友情形也罷,她的瞭解幾乎是零。
「以你的身體狀況,應該不能做太激烈的運動吧?」意有所指地睨視著她的反應。
「嗯……」蒔蘿沒有聽出暗喻,仍傻傻的點頭。
陡地,女郎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別具深意的笑意背後藏著一把銳利的刀,準備傷她於無形,「所以你和豫讓沒有性愛?」
蒔蘿毫無警覺,胸口倏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楚,「呃……」不知如何啟口豫讓沒碰過她的事實。
事實多傷人……原來,這些日子所感受到的痛苦不是最深的,真正的痛苦一旦經由他人揭發,那股疼痛幾欲扼殺她的生命力。
女郎搖頭歎氣,好同情地瞅著她,。唉,這樣怎麼抓住男人的心呢?」佯裝很好心的勸導,真實目的只有自己明瞭。
一個不知變通的癡情傻丫頭罷了,豫讓怎可能喜歡她?
納悶的是,全台名列前茅的黃金單身漢之一的他,究竟為了什麼迎娶白家體弱多病的嬌嬌女?
蒔蘿試著想對她露出不要緊的微笑,不願暴露太多自己的悲傷,然哀慟如泉湧,硬是激出強忍多時的淚水。
能不能別再提醒她的沒用了?她好挫折,屢次嘗試著關心接近豫讓,卻一再換來冷嘲熱諷,若非那股意志支撐著,她或許就要放棄了。
「咦,豫讓怎麼沒陪著你呢?」矯情地左顧右盼,再下一帖重藥,存心等著看她傷痕纍纍。
誰說富家女才有幸福的權利?她生來貧賤命,卻將一位富家千金玩弄手掌間,不亦樂乎。
「他忙著交際問候,我一個人沒關係……」
「哎呀,男人就是少根筋,他肯定不曉得你對這種陌生的場合心存畏懼吧?」眨眨眼,再來一記落井下石。
「我可以適應的,謝謝你的關心。」
戲演完了,女郎好半晌沒再開口,雙手環胸,鄙視的眸子斜睇著她。
好個逆來順受的女人,人家都擺明瞧不起了,她居然氣也不氣,換成其他女人,老早彈跳而起胡鬧撒潑,甚至祭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掉牙戲碼來抗議丈夫的冷落。
不玩了,無趣死了!
施施然的冷哼一聲,女郎啐道:「這麼悶的女人,真是可憐了豫讓!」
說罷,長髮—甩,扭腰擺臀,踩著勝利的步伐離開。
蒔蘿始終沒有抬頭,眼淚直直墜下,掉落鋪滿人工草皮的地面,無聲無息。
耳朵聽不見四周的敷衍奉承與輕浮談笑,唯一的聲音是自己一再受傷的心碎。
她知道娶自己是他委屈了,她也想同情他,可她放不了手啊……她不想離開他,不希望和他切斷現下的聯繫,即便這層關係看來若有似無……
怎麼辦,現實一直逼迫她退出,好多人都在等她放棄,她好彷徨,不明白堅持到底何時成了一種錯?
悄然無聲,豫讓朝她走來,「你怎麼在這裡?」
頭頂傳來熟悉的男性嗓音,蒔蘿忙著偷偷拭去淚水。見她落淚,他肯定又要生氣……
「我不是叫你不要亂跑嗎?」斥責她的不聽話,豫讓理直氣壯的態度,自己聽了都反感。
世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惡劣的男人,明明看見了楚情倩訕笑譏嘲的嘴臉,卻沒有出面為她解圍。
他能夠想像楚倩倩可能說出怎樣鄙夷的嘲諷,豈料她竟沒有大哭大鬧,眸心不見激起一分憤怒的火光,如果不是太過自信她的感情,她的反應容易教人誤解已經無所謂,因為死了心。
玻璃屋裡長大的娃娃,該是承受不起楚倩倩這等惡女的言語刺激,然她表現得甚為堅強,令他錯愕。
「對不起……裡面的空氣不太好,我出來透透氣……」
長年封閉家中的她和熱衷交際的所有人格格不入,他們討論的話題不是門外漢的她所能插嘴。
而人群之中鶴立雞群的豫讓,更是徹底忽略了她;至於是否故意,她不想深究,更是害怕聽到真正的解答。
或許他會怨她的隨行,這樣一個跟不上他腳步的女人,恐是丟盡他的面子了吧?
「你的氣喘又犯了?」豫讓戒慎地打量她,直挺的站姿彷彿已做好隨時帶她離開的心理準備。
他很清楚她手中提的小皮包裡並沒有吸人器,她的氣喘用藥兩天前就沒了,但她遲遲沒有要求他帶她去看醫生,無關緊要般,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病情……如期五謂的態度令他怒不可遏。
他想懲罰她,教她嘗嘗發病的痛苦,所以索性也不提起。然此刻他卻感覺此番行徑懲罰的人是他,不是她。
看多了她的痛苦,不想再添一樁,她的淚水一旦潰堤就要將他淹沒。